松環二人並騎而行，不一日便出了荊紫關，歇在淅川。

是夜，兩人共處一室，對著將滅將明的燭火，唐環不由得心事重重，皺著眉頭，一句話也不說。

汝陽松問道：「環兒，妳怎麼了？」

唐環緩緩嘆了口氣，說道：「看著這燭光明明滅滅，我就想起了我中的毒。我的生命不就跟這燭火一樣嗎？只拖得一日是一日，根本沒有明天可言。」

「何必這樣悲觀呢？」汝陽松道：「人生本來就是過一天算一天，所以我們才要珍惜今天，珍惜能夠相處的時光。佛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人生的一切，本來就都是極虛無的，只有『現在』才是能把握的。」

唐環輕輕把頭靠在他肩上，說道：「說的也是。只要能和你在一塊兒，就是神仙也沒我這般快活。」

汝陽松輕摟她的腰，道：「現下最要緊的，就是去慕容山莊取解藥治好妳的毒傷。」

「我倒覺得，慕容陵想見你，似乎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他會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妳未免太多心了。」

「我也不知道。人說姑娘家的心思特別細密，我總覺得慕容陵是個極不普通的人。」

「怎麼說？」

「我被他捉住之時，發現他的屬下們並不見得對他很服氣，而是礙在他身旁的那名青痣大漢。」

「嗯……那人叫慕容志吧？看慕容陵那模樣，應該不會太老，也許是年紀輕輕就當上一莊之主，身邊總要有個可護持的人，免得原來老一輩的人不服。」

唐環微笑道：「你可真會推理啊。」

汝陽松聽她稱讚，輕浮模樣便又露了出來：「那當然！『汝陽松』這三個字，也不是旁人隨便叫得的！」

唐環小嘴一嘟，嗔道：「你就是這樣油嘴滑舌的，要當和尚總是不成。」

「是啊，充其量就只能當個『小淫僧』，還得被姑娘家如過街老鼠般喊打……哎呀不好！」

「怎麼啦？」唐環聽他大叫，不免情急關心。

「我只是想到，喜歡『小淫僧』的姑娘，莫不要叫『小淫尼』？」汝陽松索性逗起她來。

唐環臉上微有慍色，將他放在纖腰上的手狠狠一摔，轉過頭去，不說話了。

汝陽松這才發覺玩笑開得過火，忙陪笑道：「我的親親好環兒，別這樣嘛，算我說錯話了，妳別計較，好不好？」

唐環把身子也轉過，不去理他。

汝陽松伸了伸舌頭，心道：「這丫頭真是不好惹，恁地一副怪脾氣。也不曉得是什麼緣分，我卻這樣放她不下……」嘆了口氣。

唐環聽他嘆氣，把頭微微一側，露出詢問的神情。汝陽松轉頭見了她的神情，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當下仰天打了個哈欠，說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先睡一覺再說吧！」逕自往地上一躺，不一會兒就呼呼大睡了。

瞧著他睡夢中的面容，還像個孩子般的天真無邪，唐環想起兩人之間，從相識到相戀，直至現下已難捨難離；而此去慕容山莊赴會，實是每步皆是難以預料的變數，兩人的命運直是難卜。

「珍惜現下……」唐環輕輕握起汝陽松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窗外無星無月，竟是個漆黑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