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01 23:14:00水瓶貓熊

【萍雪飛霜】憶往(11)

百里霽正待答話,半空中突地劍光一閃,刷刷刷刷四劍,將高矮二頭陀逼退數步。眾人只見一個少年落下地來,面容白淨,粗眉俊目,年紀約莫與百里霽相差不多。

見得這少年出手,百里眾人不由得一陣驚呼。百里霽首先叫道:「方公子!」

方姓少年一拱手,「百里少鏢頭好。」轉身對二頭陀道:「你二人用此等卑鄙手段劫鏢,傳將出去,豈不教江湖中人恥笑?」

矮頭陀恨恨地道:「哪似你這小子下藥害人,才更下流!我兄弟出此下策,實是拜你所賜。」

方姓少年冷笑道:「劫鏢就是匪徒,還有什麼上策、下策?我早聽見你二人鬼鬼祟祟地商議劫百里鏢局的鏢,雖知百里偃老鏢頭名滿天下,怎會怕了你們這幫鼠輩,不過總鏢頭必定不屑與你們過招,我下藥料理了你們,也是美事一樁。」這話把百里偃捧得極高,百里鏢局的人大多面有得色,唯獨百里霽,卻是一臉木然。

高頭陀道:「廢話少說,你今日要替百里鏢局出頭,我師兄弟便領教領教閣下高招。」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條鐵鍊,在手上甩著甩著,就要出招。

矮頭陀道:「慢著,慕容高、慕容矮手下,不死無名之輩。小子,你叫什麼?」

方姓少年傲然道:「太白武館,方騰飛!」抽出腰間配劍,使出一招「蒼松迎客」。

「好!」矮頭陀從腰間抽出一對判官筆,和高頭陀一起攻上。

汝陽萍對這少年的勇氣甚是佩服,但也不敢小覷了高矮二頭陀,於是凝神觀鬥,一口大氣也不敢出。只見那少年身形輕靈,在鐵鍊、雙筆中穿梭自如,二頭陀一時倒也奈他不得。

耳際忽聽得細碎的腳步聲,汝陽萍側眼一瞧,見是一名中年女子,帶著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也正目不轉睛地瞧著方騰飛與二頭陀的惡鬥。

那女子忽然咦了一聲,失聲叫道:「飛霜劍!」這聲驚呼雖輕,汝陽萍與她相距不過數呎,卻是聽得親切。

--飛霜劍?這名字好熟!

汝陽萍正尋思間,只見高頭陀鐵鍊突向方騰飛腰際捲來,方騰飛隨手扯過腰間劍鞘,向鐵鍊來勢一擋。陽光下看得清楚,劍鞘上刻著兩個篆字,正是「飛霜」。

「啊,是了!師父說過,『萍雪飛霜,華山至劍』!祖師爺鑄了這兩把劍,作為本派鎮山之寶,只是幾十年來,這兩把劍失了又得,得了又失,飛霜劍卻怎麼在他手上?」正在思索,只聽得高頭陀驚呼一聲,卻是手中鐵鍊已被劍鞘撞折,怎麼也使不開了。

那男孩仰頭問那女子道:「梅姨,這劍怎麼這生厲害!」

名喚梅姨的女子點頭道:「因兒,這劍是咱們創派的祖師爺爺所鑄,用的是千年寒鐵,的是無堅不摧的利器。不過那鐵鍊想來也是精鋼所鑄,否則必斷無疑。」

因兒又道:「這位大哥可是我派中人嗎?怎麼他說是什麼『太白武館』的?」

梅姨道:「我也不敢確定,他使的武功似是我派一路,仔細看卻又不像。像剛剛那招『龍迴朝陽』,使得就不夠剛猛;這招『虎踞天聲』,卻又太硬了些。還有--」

因兒奇道:「怎麼?」

梅姨緩緩說道:「飛霜劍自十四年前,你外公和你爹爹、大師伯上絕龍崖後,就失了蹤,卻不知怎麼會落在他手中?」

因兒道:「或者是您老人家離山這段時間,也有人尋回來給常師叔了吧。這位大哥說不定是常師叔的弟子呢。」

梅姨嘆口氣道:「你常師叔現下生死不明,見不到人,我也不敢亂猜。只是這回華山發生了這等大事,你常師叔就是活著,恐怕也不肯見人了。唉,落魄天涯莫相尋,斷腸海角因相識,這十多年來,也不知他過得好不好?」

汝陽萍聽得梅姨與因兒的對話,不由得思索起來,心道:「這女子口口聲聲『我派』,難道和華山有什麼關係?她口中說『你常師叔』,難道會是師父嗎?這孩子若叫師父作師叔,又是什麼人物呢?啊,是了,『落魄天涯莫相尋,斷腸海角因相識』,我聽師父唸過,那麼這兩句話是這位叫梅姨的女子寫給師父的嗎?」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裡方騰飛與矮頭陀鬥得急了,矮頭陀一雙判官筆,左點右點、上點下點,方騰飛眉頭微皺,招式漸絀。

呼喝聲中,矮頭陀見方騰飛下盤一個好大破綻,挺筆急攻!方騰飛見避無可避,左手提起劍鞘向筆身來處格去,右手劍身一轉,順著劍鞘往下斬去,正是一招「流雲劍」。

猛聽得矮頭陀驚呼出聲,向後急縱,雙手各握半截斷筆--卻是飛霜劍劍刃鋒利,竟將一對純鋼判官筆從中截斷!

高頭陀見狀,忙過來扶住師哥。矮頭陀先是不住喘氣,好半天才順口氣說道:「好,今天敗在你小子手中,倒不是你功夫了得,應是拜此劍還有你小子的蒙汗藥之賜!」

方騰飛笑道:「不錯,在下若無此劍,那是必定甘拜前輩下風;至於藥嘛,我下的可是最輕的,前輩又何必在意?」這顯是說矮頭陀內力修為不足,才會受藥影響。矮頭陀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還要反唇相譏;高頭陀拉住了他,低聲道:「我來就好。」便對方騰飛說道:「既是我師兄弟輸了,這個姑娘一定奉還。」於是將布袋遞給方騰飛。

方騰飛將布袋打開,扶出百里霜,見她仍昏迷不醒,急忙捏她人中。捏得半晌,百里霜這才嚶嚀一聲,悠悠醒轉。雙眼睜開,乍見方騰飛,直是又驚又喜,忙問道:「我不是在作夢吧?方公子,是你嗎?」

「百里姑娘,確實是我。」方騰飛說道。

「謝謝你救了我。」百里霜說著,不知怎地竟紅了雙頰。

矮頭陀看著不耐,向高頭陀一使眼色。高頭陀會意,朗聲道:「方少俠,我二人今日雖敗,不過來日方長,尚有會面之時。我師兄弟但願下回還能向少俠討教。」

方騰飛拱手道:「前輩言重了。方某區區賤藝,何足前輩一哂?下回再見,還請前輩手下留情,在下已是感激不盡。」

高頭陀道:「也罷,我師兄弟既敗,方少俠不必太過謙虛。但我兄弟卻有個請求,不知少俠能否成全?」

方騰飛道:「只要不違俠義之道,何慮方某無成人之美?」

高頭陀道:「好,方少俠快人快語!我們只願能得知此劍名號,雖輸亦無所憾。」

方騰飛道:「這個無妨。此劍乃家師所賜,名喚『飛霜』是也。」

矮頭陀喃喃道:「飛霜,飛霜!好名字,果然是飛刃如霜,哈哈,哈哈!」狂笑聲中,與高頭陀雙雙下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