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忽聽得前方草叢中傳來一陣窸窣之聲，汝陽萍連忙奔了過去。

洪盛見她匆忙跑開，也隨後追了上去。只見草叢中有一人俯臥在地，背上插著一支羽箭，傷口中血如泉湧。

汝陽萍扶起那人，細看他臉時，不由得啊一聲驚叫：「忠叔，是您？」

「忠叔？」洪盛定神一瞧，只見那人滿臉都是鮮血，沒了眼珠的空眼眶中沾滿了血跡，凸出來的那眼似乎也被擊瞎了。

那人聽出了汝陽萍的聲音，心下雖流過一絲暖流，卻只是揮著手道：「萍……萍……兒……快……快走……」

汝陽萍大驚，道：「您……您不是……啞……」

那怪人慘然一笑，道：「對……對不起……騙……騙了妳……十多年……」他似乎因為假裝多年啞巴，口舌早已不十分靈活，說了這一會子話，才漸漸順了起來。

汝陽萍見他傷口中血液汩汩直流，急道：「忠叔，您快別說話了……萍兒，萍兒背您上山去找查老爺爺，他……他老人家的醫術很高明的……」

那怪人搖頭道：「不必了……汝陽忠當日未能殉主，今日……今日該是了斷之時……」

「汝陽忠？難道……難道……」汝陽萍眼中淚珠滾滾而下。那怪人輕撫著她的頭，從懷中掏出一包物事，遞了給她，「打開來看看……」

汝陽萍依言打開，見是半截斷折的腰帶，她連忙從懷中掏出幼時所繫腰帶，在斷折處接了起來，果見缺口齊齊整整，正是從同一條上撕裂的。

洪盛失聲道：「您就是……當年送萍兒上華山的那位大叔？您不是……」

那怪人嘆了口氣，道：「我知道我若還活著，萍兒必要依賴著我，何況我……也……也不忍心告訴萍兒……光少爺的實情……」

汝陽萍凝望著他好一會，才哇一聲抱著他哭了起來：「忠叔……忠叔……我想得您好苦……可是……可是……您為什麼這樣虐待自己……」

汝陽忠一聲苦笑：「我當初為了斷絕妳對我的依賴……狠下心來……狠下心來將我的馬推落……推落懸崖……再撕裂了……撕裂了腰帶，半截掛……在枝枒上……我躲在……樹叢後……看著妳……看著妳哭得那般傷心……我真想……真想跑出來……大聲告訴妳……忠叔沒死……忠叔活得好好的……」汝陽萍聽在耳中，心裡一陣嗚咽。

「但是我不能……我要在暗中保護妳……孩子，妳……妳要原諒忠叔……我怕被賈賊的手下認出……便把眼珠挖了……用匕首的柄將鼻孔撐大……打掉滿口牙齒……只留下兩三顆……又割下了一隻耳朵……本來……我還要割去舌頭……可是……我知道……當賈賊的人上山來的那天……我要……我要上山來通知妳快走……所以……所以……」他背上的血愈流愈多，說話開始上氣不接下氣，汝陽萍只是流淚，聽著他為自己如此犧牲，心如刀割。

洪盛聞言，忙道：「那忠叔上山，是因為賈賊的人上山來了嗎？」

「正是……我背上這傷……咳……咳……」汝陽忠說著說著，竟咳出血來。

「這怎麼行！」洪盛大叫道：「不能讓惡賊傷了萍兒！」拔出腰間配劍，竟往山下衝去。

「師哥！」汝陽萍想阻止他，卻是汝陽忠劇烈地咳了起來，她只得放棄洪盛，全力照顧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