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19 01:09:55小淇

《驟雨飛霜劍無痕》(四之二)

畫作:胡念祖/險峡奇峰

《驟雨飛霜劍無痕》...........作者:秦小淇


【第四章】痴纏羅網,飛蛾奕棋(四之二)

是夜,無痕拜見了擎空、擎風、擎雨三位大師,隨後哭拜洛仁夫婦骨灰,待情緒稍平,才細細向三人稟告原委。

三位大師年已六十有餘,思量自然透徹,推敲之後,性急的擎風已忍不住氣說了:
「無痕說的勝劍莫不是勝劍門!那日圍勦強龍寨,勝劍門門主祁鎮頗無名門風範,毒霧毒鏢皆來,真令人不齒!」

「師兄莫要妄下定論,想想,若真是勝劍門所為,洛仁遇害之際,他們正與武林各大派名門一起,如何犯下這事。」擎雨沉吟地說。

而這一說,倒是提醒了擎空;他緩緩扶起還跪在地上的無痕,安他落坐,似是要說起長篇,這下,連擎風和擎雨也神色凝重了起來。

「無痕,若老納推測無誤,逼你落崖與害了雙兒的,應是落難的強龍寨匪徒,若說勝劍門趁追擊之時犯下這事雖是合理,但那臨盆孕婦憑空而來卻是不太可能,而且,能幾個月就來探上一次的路程看來,這兇徒離我們黃山群峰應是不遠,再加上他非殺你不可的理由……無痕啊,這兇人莫非名門大派,實無斬草除根之理!」

「是呀!大師兄說的對極了!」擎風又抑不住插嘴。
「若是尋常匪徒,洩了憤也就罷,只有名家大派怕事蹟敗露壞了名聲,方有斬草除根之徑。」

「沒錯,當日未參加圍勦且稱勝劍的有黃山落鷹山莊的盛莊主盛劍,還有陽朔連碧峰上的聖劍山莊,若按地利之便,應是落鷹山莊較有可能,可是……。」擎雨細說道。

「阿彌陀佛。」擎空突地唱了聲佛,打斷擎空之語,說道:
「人命關天,我們不可妄加揣測,無痕,你此番下山雖說是為了報仇雪恨,但應僅記,人命關天,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饒人處且饒人。」擎空滿臉慈悲。

「師兄這般說法,擎風半點也不同意,想洛仁救人無數,而這兇人卻因一己之私而致使世間少了個行醫濟世之人,甚至事後還不知悔改,為了自己的名譽更是妄想屠殺無痕這小小孩兒,十六年了仍是惡心未息,這樣的人,該饒麼?阿彌陀佛,佛祖雖非好殺之人,可也非軟弱之輩!」

擎風義憤填膺,聲音忍不住大了起來,洛仁素來與豪爽的擎風投契,擎風自是滿心希望狠治那惡人!

話已至此,擎空大師只得口頌佛號,滿是悲憫地望住無痕,似想再說些什麼,可門外忽地傳來守夜的月清驚叫:
「月白師兄、月白師兄你怎麼了!」

擎風猛地推開房門,卻見月白胸前滿是鮮血,對著無痕扯出一抹微笑,喘息說道:
「得地那惡人功夫真高,得地月白打草驚蛇了,無痕得地要小心。」

「他在哪?」無痕心頭狂跳,他知月白說的定是仇人無誤,激動狂喊:
「他在哪兒?月白你倒是快說呀!

「走了,得地走了,月白得地知道他這幾日可能又來了,得地想擒住他好讓無痕開心,可月白得地不濟,得地…」
月白終是失血過多,語音未盡,就倒地昏了過去。


原來月白送無痕回寺之後,又回到無痕故居,做著他守株待兔的工作,只因照他以往經驗,這幾日那惡人應已上山。

夜到三更,那惡人當真來了,才一照面,月白便被當胸橫了一劍,他所佈下的機關冷箭皆無作用,若非他機靈裝死,現下,恐怕就真死了。

無痕翻開月白傷處,一片血肉糢糊,傷可見骨,說是劍傷,到不如說是被鉅子刨傷。

無痕點了月白幾個止血穴,再餵月白吃了幾顆止血丹丸,卻見月白傷處不只毫無止血的跡象,甚至血流更速。

一旁的擎雨大師瞧著奇怪,忽然想起一味毒來,脫口說道:
「月白莫不是中了驚血散吧!」

無痕聞言心口一跳,瞧月白情狀,恐怕真是驚血散的關係了!

「阿彌陀佛!」擎空大師驀地悲傷地唱諾起來,唐門的驚血散尚無解藥,十六年前他們在圍殺強龍寨時見識過,萬沒想到惡人會以此來傷害月白。

「怎麼了?這驚血散沒解藥麼?」無痕急了起來。

擎風大師搖搖頭,哀道:
「若是你爹爹還在,也許能有辦法,但現在…」擎風滿心懊惱,難以續說。

月白是他派出去的,這般掉了性命,他怎麼能不懊惱?怎麼能不傷心!

無痕見狀悲喊起來:
「不!我能救月白,我能救的,你們相信我,我現在就給他續命!」

無痕說著便忙在月白心口推摩,可觸手之處全是暖呼呼的鮮血,惹得無痕雙手抖顫了起來;他又想起了輸氣救命的法子,連忙翻起月白,認真地朝月白命門輸氣。

但月白的鮮血若不停止奔流,這些又有何用?

無痕很快便了解到這一點,心頭慌急更甚,爹爹有無遇過這樣的事呢?又或者爹爹的醫典裡有無提過類似這樣的事情?

無痕絞盡腦汁細想,卻怎麼也想不起有什麼解決的方法。

月白當真就這樣為洛家捐了性命麼?

無痕心口抑不住疼痛起來,若爹爹現在仍然健在,定能救月白,或者,若自己有將爹爹的醫典攜來就好了!

無痕萬般懊悔自己在棄醫習武之際,將爹爹手書的醫典贈給朝雲;原本只是想,朝雲會比自己更需要醫典,萬沒料到現下自己會如此需要爹爹的心血結晶!

擎空大師不忍見無痕心傷,拉開無痕安慰道:
「阿彌陀佛,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月白就你一個知己,能為知己者死,對月白來說,已經令他快活得很了!」

無痕聞言,蓄在眼底的涙倏地崩落。
「不!」無痕模糊地哭喊。

他緊抓著擎空大師的衣袖,無法自制地哀道:
「佛祖爺爺不能大發慈悲,托個神仙或什麼的,救月白一救嗎?月白是佛祖足下的添燈,佛祖爺爺總也要保佑他吧!」

擎空緩緩地搖了搖頭,滿佈皺紋的臉上盡是悲憫,無痕終於要絕望了!

無痕絕望的同時,怨恨之心更是激越起來。

他必要殺了那人!必要殺了那人!

無痕絕望地抱起月白,想抱他回禪房躺好,怎樣也要讓月白舒服地去。突地,剛離開的月清又自氣喘噓噓的奔來,拜倒在擎空大師跟前,上氣不接下氣地呼道:
「師伯爺爺,月清斗膽,前些日寺裡留了個游方郎中,瞧他醫術似乎很好,月清自作主張請他來了,還請師伯爺爺恕罪。」

眾人一聽,不待擎空回答,已是推開禪房。

但見禪房外立著一位身罩短杉、濃眉朗目、高鼻豐唇的少年。

無痕陡地歡喊起來,原來此人正是朝雲!

救人如救火,兩人不急敘舊,便翻書急找起來,果然,洛仁的醫典裡什麼都有,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