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京都的這天，依舊是個雨天。


五天都在同一時間起床，在同一小巧整潔的浴室盥洗，在同一大廳吃著些許變化的早餐及一樣乏善可陳的咖啡，很難相信美好的旅程會如此劃下句點。


京都是如此的鉅細靡遺，致我無法重複我走過的足跡。


搭公車北上，也許是週末清晨的關係，亦也許是細雨紛飛的週末清晨，商店灰僕僕地，門半掩未開，在我印象中認為可親的京都街道，竟然在臨別的這天變得冷漠了起來。是天氣的影響，抑或是我心情沮喪到極點作祟？


穿過寬闊的草坪，繁花盛開的櫻樹在雨水的滋潤下色彩逕自分明，我在祭祀賀茂別雷大神的神社（上賀茂神社）屋簷下抬頭張望那滴答敲打的雨珠，腳踏白砂走過些許褪色的小橋，流水因雨勢活絡了起來。亦因雨勢的緣故，我無法大規模地活動，拿著相機拍攝景物也忠實記錄了難以控制的光影及那傾盆大雨的時光刻痕。回頭一邊瞧了那兩座圓錐體立砂，一邊抱怨雨天讓我狼狽不堪。哲學之道那天的教訓仍餘悸猶存，我拿著沒用的雨傘，背包背在前胸，搖頭晃腦等待著公車，企圖讓公車把我移動到下鴨神社（賀茂御組神社）。


下鴨神社這有片廣大的自然林地，我那時看到三三兩兩的人陸續前來到森林的入口處，拿著小旗子本來還以為是當地旅行團，我與W好奇靠攏過去，後來才知道這些人是歷史考察的學術單位，我與當中的一位小姐四目交接了一下，莞爾地笑了。據說這裡的籤非常靈驗，但是看到掛在繩索上眾多的神籤，心想準是遊客將不吉利的籤綁在神社前的繩索上消災解厄的吧！


搭公車在「府立醫大病院」前下車，先走訪了梨木神社，這裡是荻花盛開的景點，不過現在不是九月，與荻祭無緣，另外「染井之水」是京都三大名水之一，但是我們發現靜悄悄的環境似乎也不方便繼續探索打擾，遂離開梨木神社。


走入京都御院，很難想像在京都市中心竟然挪出這麼大的空地保存舊時天皇居住的地所。御院外枝木扶疏，地上的碎石路其實走了好幾個地方後也習慣了，象牙黃的矮房連接一片彷彿隨時準備上演古裝時代劇。我們衝著春天的五天免申請御所的週末體驗了這人潮湧現的時刻，群眾的隊伍在雨勢不減的情況下並沒有熄滅該有的熱情，每個人依舊守法地排列，大家都小心翼翼避開有拍照需要的人，我也不像在臺灣那般手握的雨傘會被他人的碰撞到惱怒的狀態。


御所的人很多，隊伍行進緩慢，御所的正殿「紫辰殿」與中國唐朝的宮殿同名，氣宇磅礡。跟隨動線走，我看到了天皇的書房及娛樂的地方，古早的轎輿及生活器具，假人穿著古代的服飾模擬當時生活的模式。御所內的庭園松、櫻被栽植修剪得體，美得卻非常人工化，但也謀殺了我已快儲存不夠的記憶卡，天候不佳，我相機的鏡頭也滴到不少水珠，心想旅程就快結束，回家再好好保養吧！


回到京都四條烏丸，吃了「歡喜家」，我與W拿著裝滿回憶京都的行李，走入地鐵，按照既定行程回到大阪難波。電車上坐在我旁邊的年輕女子不停補妝。偷瞄一眼，直覺她不好看，加上又在公共場所舉止自若補妝，更讓我內心嫌惡，倒不如看看窗外的風景吧！於是乎，這位小姐就陪伴我從京都四條烏丸照鏡子化妝到大阪難波，一起下車。


把行李拖到同為東橫INN連鎖的難波旅館後，我內心購物之血開始沸騰。母親因為喬遷需要，昨晚在電話中請我代購SEIKO的時鐘，我與W就先到大型電器賣場物色目標，等晚上回程再拎回旅館。


心齋橋附近好熱鬧，類似臺灣的西門町卻比它大上好幾倍，藥妝店廝殺得厲害，店員賣命喊到喉嚨沙啞，充滿蓬勃的生命力，而撿便宜的消費者就是最大贏家。道頓崛五顏六色的看板如果在夜晚應該會很美，我們決定先到「jojo」喝咖啡，腿力充足後繼續逛。逛街的時間總是過得最快，傍晚美國村附近華燈初上，戴高帽的小丑被投射燈映照得相當顯眼，仿美的大小塗鴉隨處可見，相當美式作風。


繞至「歐洲通」後從商店街返回。戎橋、道頓崛旁的超大型看板在夜間耀眼四射，除了我們，許多觀光客在這裡留下了歡笑的倩影，不管是道樂那舞動鉗子的大螃蟹，或者是吃不倒的打鼓太郎、金龍拉麵的中國龍、兩家風格迥異的河豚招牌……我細細觀賞這代表關西人豪爽性格的看板，感覺內心的隔閡及距離被拉近了。更晚，大丸百貨那開屏的孔雀在關門後的昏黃燈光籠罩下準備入睡，然居酒屋才剛甦醒而已呢！


雙手及背包滿載，更添加雙腿疲憊的負荷，回程迷了路，在三十多個出入口的地鐵像孤魂般遊走閒晃。W起不了作用。我們由古都轉移到繁華之城，眼前所見，迷離到還未完全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