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中背景音樂：http://mymedia.yam.com/m/1381857


　　拂曉與暗夜交接時分，碧落仍有些朦朧，既不明亮，也非晦暗，連綿群山身後是添加了些膚色的紫，而於兩人頭頂之上的是深沉的湛藍，如絲般灰樸樸的雲朵就這麼奇異地浮在兩者之間。

　　少年眼前的她，是深藍與金黃的背影，繫著金砂也似地秀髮的藍絲帶隨著微風擺動，少年瞳中映著的是，一幅旖旎之極的畫。

　　真奇怪，明明她近在眼前，卻彷彿天地之遙。少年有些鼻酸。

　　喚作阿爾扥莉亞的少女抬首，仰望無垠的蒼穹，已經卸下了，做為王者那千年來挑在雙肩的重擔，這麼一來，已徹底解除了與世界的契約，在此的回憶，或許僅如過眼雲煙一般吧。

　　但是，無法消抹，與身後少年的點滴。

　　「我們的契約到此為止。成為你的劍、討伐敵人、保護你……能完成那個約定實在是太好了。」脫口而出的，是與心底依戀全然無關之語。

　　「是啊，Saber做的很好。」

　　令少女存在的力量已盡數消失。

　　少女深深吸了口氣，莊嚴的有如宣誓般，少女用有若撥開迷霧的銀鈴嗓音道著：「最後，不說一件事不行。」

　　──「士郎，我愛你。」

　　隨著曦微探出的剎那，少女如霧一般消失，彷彿她曾經的存在，不過是場綺麗的夢。

　　「啊、真像妳。」少年說著，沒注意到，頰邊滴下了透明的苦澀。


※　　※　　※


　　熱熱鬧鬧的晚餐時間結束，一如往常的，我站在門口送客。

　　「晚安，學長，明天見。」櫻笑盈盈的說著。

　　藤姊蹙著眉，問道：「士郎，你最近是不是很早睡？」

　　櫻恍然大悟似的道：「難怪學長最近都不需要我叫你起床呢，有什麼不對嗎？藤村老師，早睡早起是好習慣哪！」

　　藤姊搔搔頭：「沒有，大概是我多心了，因為士郎以前沒有欣賞早起或欣賞日出之類的習慣吧，總覺得……」一直沉默不語的伊莉雅插口：「不、Tiger沒有多心喔！」血色的大眸不帶造作的直視我，伊莉雅以不符合外表的成熟嗓音開口：「可是，士郎，這是沒有用的，不管你有多努力看著天空的另一頭，傳說中的人物是不會從黎明陽光中走出來，像以前一樣呼喚士郎喔！」說著，女孩抬頭，堅定地看著我：「所以，士郎不可以只是等待，要勇敢的追逐才行喔！」

　　我咬了咬唇。不答。

　　「伊莉雅……？」櫻訥訥地發聲。

　　可惡，伊莉雅的視線彷彿針一般，刺的我好痛。

　　「士郎晚安，」伊莉雅變回平常的女孩，甜美地笑著揮手：「嗯，我也不能坐著等待，因為他再也不會從雪地中出現了！」說著，牽起藤姊。

　　「反正啊，士郎就是這種性格，」藤姊看著我道：「不想說的事就絕對不會說，那，明天見。」

　　道別後，我站在門前，看著三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中。

　　轉身，大門半掩著衛宮邸的長廊，玄關雖開著燈，但走廊的深處卻是有如要將人活生生攫走的黑暗，屬於闇夜的悄然，屬於寂寞的靜謐。

　　「啊啊、原來這個家……這麼大啊。」我喃喃。

　　我從不曾如此認為，切嗣雲游四海時也是，切嗣在五年前去世後也是，我一個人居住於這宅第，卻絲毫感覺不出它的巨大、空洞……

　　我就這麼木然的呆站在玄關，感到有股莫名的寒意，想必我的臉色是蒼白的吧。要是那位少女還在的話，一定會上前，關心地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身體有沒有什麼狀況、早就告訴我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

　　已經不在了。

　　那個會嚴肅的、笨拙地在呼喚我時加入自己獨有的親切的少女，已經不在了。


※　　※　　※


　　我知道我在夢中。

　　眼前是蒼茫的草原，黃金般亮澄澄的原野，徐風吹拂著宛如成熟麥田的無垠大地，似曾相識的景色，原先僅是如電影般的畫面，如今，我置身於此。

　　前方是一幢在月曆的風景圖才會見到的小木屋，絲毫不感突兀的，立於遼闊的黃金草原。

　　一位少女佇立於屋前。仰望天空。

　　有若電影中的歐洲農婦裝扮，金色秀髮繫的是玄色緞帶，馬尾隨著微風韻律，嬌小的背影，是如此熟悉。

　　「Sa、」幾乎要脫口而出的思念，少女回首，翡翠色的眸滿是疑惑，「你在叫我嗎？請問你是……？」純真的笑靨，在臉上綻開。

　　「我叫……士郎。」

　　終究不是。終究不是她。

　　「嗯……シロウ嗎？我挺喜歡這個發音的，你好，士郎，我叫阿爾扥莉亞。請問有什麼事嗎？」

　　啊啊、心臟似乎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著，她呼喚我名字的嗓音實在過於震撼，令我整個人呆立，無法動彈。

　　明明英文破的要死的我為何可以和她交談這種無謂的小事早已拋諸腦後，也不管熱淚滾滾有多麼丟人現眼；此刻，我只想把這個只於夢中出現的少女牢牢刻在心中。

　　「咦？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初次見面便落淚的陌生人似乎令她十分困惑。

　　丟臉死了，和某個夜晚一樣，只能抱著她落淚的我。止不住淚水，哽咽地開口：「不、因為妳長得很像……我很想念的一個人，對不起，一時克制不了就……失禮了。」我一字字慢慢說著。

　　少女一面頷首，一面說著：「是嗎？真的有這麼像嗎？」

　　「嗯，」拭著淚的我勉強擠出笑容回道：「不只外貌，連聲音和當初聽見我的名字的反應都一模一樣呢。」

　　少女露出天真的笑靨，道：「那真是有緣呢，要不要進去我家坐坐？我想要多聽聽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的事情。」說著，少女的蔥指指著木屋。


※　　※　　※


　　是因為古代社會真的很純樸呢，還是因為根本是夢，總之，我進到了少女的屋內。

　　擺設裝潢十分樸素，和電影中中世紀鄉下人家的感覺差不多，屋內散發著木頭的清香。

　　「只有妳一個人嗎？」

　　「嗯，」少女露出些許無奈的笑容，「父親說，我要將劍術鍛鍊的足夠成為一個繼承人，才準回到城裡，否則，就要一直在這邊鍛鍊自己。要喝茶嗎？不過沒有什麼好茶，只有森林中的野生茶葉。」

　　我點點頭，少女立即端給我鐵製的杯子，有些訝異，這茶散發著與眾不同的茗香，「這是用什麼葉子煮的？」我問。

　　「欸欸……反正是無毒的就對了，對了，茶水是我蒐集多種葉片上的露水煮成，氣味如何？」

　　「嗯，非常香。」國文造詣普通的我想不出什麼高深的形容，只能照實說出，語畢，腦海中又冒出一個問題：「妳在這片草原是如何練劍？」

　　茶水受到稱讚似乎令少女相當喜悅，笑著道：「草原的盡頭是一片森林，裡面住著許多野生動物，當我去找食物時，碰上了，大多只能以劍來防禦，另外啊，我自己也有坐類似假人之類的靶子，我就把它當作敵人來練習……不說這個了，你說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是因為極少遇見外人嗎？少女顯得十分有興趣。

　　「呃、她……她……」我低下頭，握緊了拳，半晌，低聲開口：「她叫做Saber，是個隱藏自己身分當上國王統一國家的少女，明明就背負著極大的痛苦，卻只是默默忍耐，從來不會替自己著想……為人十分嚴肅，卻有時又會露出有如孩子般的開朗神情，然後……她是個……非常溫柔的少女。」

　　明明只是寥寥數語，卻令我感到口乾舌燥，「對不起……我……。」

　　說不出口，不想任回憶就此消逝。

　　少女搖搖頭，「不，欸欸、雖然我不太明白，不過，我想你一定非常重視，甚至，或許你是愛著她的吧？那個Saber。」說著，少女的微笑十分沉穩，「我想，人們在訴說重要的人的時候，可能都比較魯鈍喔！」頓了頓，續道：「那麼，最後她怎麼了？」

　　身子克制不住的顫抖，「她、離開了，回到屬於她的地方了，真奇怪，明明是我贊成的，可是、可是……。」

　　好想見妳。

　　好想見妳。

　　一直深切的想要見妳一面。

　　少女撫摸我的頭，像是母親溺愛孩子的舉動，「那她，一定是笑著離開的，因為你尊重她的選擇，不是嗎？」

　　想用擁抱這種確認彼此存在的方式。

　　連我都感到錯愕，想必眼前的少女也是，因為我緊緊地把她擁在懷中，彷彿真的把業已消失的人擁在懷中一般的溫暖。

　　但少女並不是她，眼前的少女只是存在於我心中的幻影，一個有如見到黎明便會消失的氣泡。

　　少女任憑我抱著，悄聲道：「嗯，你就暫時把我當成Saber吧，士郎；那麼，身為Saber的我要告訴你喔，我會在那個屬於我的地方等待你，永遠永遠的等著你，所以，士郎，你就追上來吧，努力的追上來吧；我相信，終有一日，我們一定會在某個遙遠的地方相見的，你要答應我喲，士郎。」

　　如記憶中般的溫柔嗓音。

　　──「所以，士郎不可以只是等待，要勇敢的追逐才行。」

　　因為是等不到的。

　　我點點頭，放開少女，擦乾了淚水。

　　少女笑著，宛若消逝時的溫柔笑顏，「所以，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這僅僅是場夢，既然無法在夢裡抓住，那就在現實中努力追逐吧。

　　木屋消失了，我和少女佇立在黃金草原上，溫柔的微風拂過，我喊道：「我知道了，所以，妳要等我喔，Saber！」

　　「嗯！我會永遠等著你的，士郎。」

　　立下永恆的約定，我把少女的身影，牢牢刻在記憶中。


※　　※　　※


　　我在倉庫中醒來，也忘了昨晚是在修理什麼而睡著的，只知道，昨夜最初的目的，是在這與她邂逅的地方，企盼能尋回一些屬於她存在過的痕跡。

　　我伸了個懶腰，走出倉庫。

　　天未亮，灰濛濛的天空，遠方山脈，灑著亮澄澄的金砂。

　　我始終相信，只要看著黎明，在淡紫天空襯托下，金髮少女便會自淡銀黃色的旭日走出，以她那秀美絕倫的笑顏，對我說：「歡迎回來。」

　　但心底一小部份的理性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她離開了，已經回到屬於她的地方，曾在我夢中出現過的，也或許是她深深眷戀的黃金之草原。

　　而且，至少我成功了，亞瑟王與世界的約定是，取得聖杯後，方可成為真正的英靈，既然她已經以自己的意志解除契約，我想，她也跳脫出這無盡的輪迴，得到真正的安息了吧；從此以後便不再有，名為亞瑟王的英靈，阿爾扥莉亞的靈魂，業已離開了英靈殿。

　　黎明。

　　金黃的昭暾緩緩上移，重新賜予大地光明。

　　我輕笑，已經夠了，我不能只待在原地等待，得勇敢追逐才行。


　　──遠方赤紅色的大地，真像她前往的黃金草原。



《完》


蘊的廢話專區：
只要是和Saber有關的文章，就會寫的爆久(汗)
啊啊、(←後來發現我常說的這個感嘆詞是日文)真正的士劍是也，看了無數篇同人漫，卻遲遲未動比，一直在練習，但害怕自己的拙文會糟蹋了fate線的那份淒美之感。
其實這篇和ps2某物有關。XD

話說，打這篇文時，耳邊聽的是電玩中Saber離開的配樂(也就是上面的背景音樂)：会いたいよ，會翻地就說一聲吧，本人日文不是很好，不太會潤飾。(據說叫「很想見你」)
至於本文最後一句話，老樣子，玩過電動就明白了，動畫無法表現的，淒美非常的一句話，「真心愛她，便尊重她。」排除開後宮不談，士郎這點我挺欣賞的，那句話帶著多少不捨呢？
所以他追逐，將這份回憶，收納為記憶中最美、無可抹滅的回憶。

對於阿爾扥莉亞少女時代的模樣是參照這張圖。
一樣，ps2某物。XD

2007/9/27　by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