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嗎
當我們第一次說到鯨魚的時候
我就答應要告訴你一個故事
我想讓你知道我是怎樣愛上鯨魚的
因為這個故事對我來說
是一個很特別的經驗

記得那是一個有淡淡陽光的下午
我走進位於倫敦英國自然博物館的大門
由於那天不是星期假日
所以並沒有很多參觀的人
我一個人慢慢的沿著參觀路線
看著那些展覽的動物標本骨頭或是自然的礦物
邊走邊停半懂半猜的讀著寫在他們旁邊的解說
我的心理充滿了對大自然的讚嘆
跟對生命奧秘的敬畏
就這樣我不知不覺扶著的最高層的樓梯扶手
一階一階往上爬
當時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靜極了
只有淡得像是泡了一個下午的綠茶那種顏色的陽光
懶洋洋的從一片片玻璃天窗透出來
把整間博物館都鋪上一層淺米黃色的薄紗
我的心也變得很靜而平和安寧
我打算再隨意的逛一下頂樓後就下去喝杯咖啡
正這樣想的我一抬頭
完全沒有防備的
被我眼前的東西給震撼呆住了
我站在樓梯的最後一階
久久無法移步

猜猜看我看見了什麼
對了
一隻藍鯨
一隻有史以來世界上所存在過的最大的生物
高高的懸掛在這座博物館的頂樓上空
33公尺長的骨架佔據了整整一整層樓的平面空間
像一架七四七飛機那樣俯瞰著整座博物館
跟其中來來往往穿梭不息的人潮
旁邊的文字說
當她活著的時候光是舌頭就有五噸重

我的眼淚一下子無法抑止的奪眶而出
我可以想像如今被懸掛在這裡的
曾經是一隻多麼美麗的鯨魚啊
當她在大海裡翻轉著她的身體時是多麼快樂自由
大口噴氣與躍身擊浪的那景象該是多麼豪氣壯觀
然而在這裡
只剩下一副空前巨大的白骨
冷冷地在歲月的河流裡
慢慢的發黃
在有著福馬林味道的空氣裡
無聲泣訴著她遠離海洋的寂寞、委屈與憂傷
那悲歌穿越了時空
像狂濤巨浪般向我襲來

我不知道站在那裡有多久
時間與距離好像都消失了
我的心倚在她早就停止起伏的胸前
為她失去的生命嚎啕痛哭
為這世間所有不長久的真善美流乾我的眼淚
為人類的貪婪殘酷我低垂下頭懇求她的諒解
在生命的天秤上
我們原是兩個等重的靈魂
我對她曾受過的痛苦感同身受

如果那一天你到了那座博物館
記得一個人走上頂樓去看看她
你會了解我當初所感受到的
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