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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相片拍攝地點是巴黎第一大學的教室走廊。那天天氣怪異，清晨被刺眼的陽光喚醒，匆忙整裝到校參加這學期博士班最後一堂課(法文是Séminaire而不是Cours)。經過這扇窗，抬頭看見光影在水裡閃爍反射在玻璃上，拍下了這張照片。課程提前在中午一點鐘結束，走出校門時，天空飄著雨。

這次，也許是最後一次上指導教授(Madame Éliane CHIRON)的課了。跟了她近八年，雖然因對她的敬畏感，讓我做了有關的夢，但我從她身上學習到很多事，除了對作品的詮釋，還有據理力爭。

認識我的朋友們，可能對我的感覺至少有兩派的看法。沒出國留學前認識的朋友或同事，應該認為我是寧可吃虧型或需要被保護型。但幾年來經過生活的磨練，認識到賺錢的辛苦，不願白白浪費錢，更認識到應該要爭取自己的權利。

我要記下以下這樁事。

雖然明白不愉快的事，最好不要反覆咀嚼它。通常，我寧可選擇遺忘，也不想記載在日記裡，留下不愉快的記憶。但，也許是我已經夠勇敢到不怕不愉快的事，會在往後的日子裡讓我感到懊惱。

事情的開端是在六月九日，我去書局買墨水匣，回家打開一看，封口的貼紙已經脫落，墨水匣的重量比正常的輕許多，我開始擔心買到了一顆乾掉的三色墨水匣。無獨有偶的是，從臺灣帶來的彩色墨水匣，獨缺藍色墨水，這顆新買的竟然是缺紅色。

隔天下班後，急忙去書店希望能夠換一顆正常的彩色墨水匣，店員卻篤定是我不小心將已使用過的空墨水匣，當作新的想去換取另一個正常墨水匣。我說不過他，因為他說他有此類經驗，有位顧客就是如此。心想，或許只能隔天帶舊的墨水匣一起再去找他更換，並且證明我沒弄錯。

再去那天，負責人換了位女店員，她聽我解釋後，卻以包裝盒已打開無法更換為由拒絕售後服務。我不放棄回辯，我說不打開包裝盒，怎會知道墨水匣有問題。她不理睬我的回辯，僅以重覆說包裝盒已打開，她無法為我做什麼事，然後轉身離去。當場我問另一位女店員，我該怎麼辦，她建議直接找製做墨水匣的廠商。

悶悶不樂一個周末，我猶豫在看開這一切專心準備考試，和據理力爭堅持下去之間。甚至以打工一天就可以賺回37歐元來放棄更換墨水匣的想法，但不甘心的情緒卻在午夜裡喚醒我。不是做惡夢，而是情緒走不過去。我不想在未來的日子裡留下懊惱，於是決定上網找出臺灣與法國製作墨水匣廠商的電話。

周一，因時差的關係，一醒來立刻撥電話到臺灣該廠商的客服電話，我想知道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處理。她建議我去駐巴黎該廠商的維修中心，如果證明該墨水匣有問題將可立即更換新墨水匣。但是，在網路找到的電話號碼卻是以錄音代接，要求我重打付費較貴的電話號碼。依經驗，那樣的總機電話，會在轉來轉去之間空等一場，能解決問題算幸運，常是白白浪費電話費。在我遲疑之間，小跟班代我打了這總機電話，結果不出我所料，答案是因墨水匣的款式太舊了，要我們自行上網去尋求解答。我想等到網路的解答，然後再將墨水匣寄出等它寄回，幸運是一個月之後的事，不幸又遇到八月假期，九月才收到新墨水匣我都不會感到意外。

接著，小跟班打開看產品說明書，上面寫著產品若有問題時，可以找售貨處或原廠商。於是鼓起勇氣，這次我們兩個人一起去書店，打算好好去據理力爭。小跟班還準備了印出缺少色料的圖像，本以為該做的都做了，書店的店員總該相信我了。

這次還是上次轉身離去的女店員，她看了圖像同意那個墨水匣有問題，不再以包裝盒已打開無法更換為由，卻以主管休假為由，要我隔天再去。這次我真的很生氣，我氣她為何上週五不直接告訴我，可以下周二來找負責退貨的人。小跟班生氣的理由是，為何我要被店員懷疑是拿用過的墨水匣去更換。(為此，我開始認為是我穿著有問題，還是因為我是外國人，法語講不好，出現等等自我否定的想法。)

隔天，也就是今天，六月十六日周二，我們一到該樓層負責人，他竟然就是篤定認為我拿錯墨水匣的店員。因為女店員已經跟他說了昨日發生的事情，他態度惡劣到難以筆墨形容，把我在昨夜裡睡不著時，想說在巴黎工作難找，就別跟書店主管告狀了，只要換到正常的墨水匣或退錢給我即可，這樣的想法在看到他如此賭定的態度中，給拋在腦後了。

是他請主管上樓來的，但是邊說Ça ne sert à rien ? (沒有用的)邊去打電話。我們當然不甘示弱，小跟班回他On verra. (等著看)。主管一上來，當然是在站在員工的立場，但是態度較有教養。在聽我解釋整個個程中，男店員又對小跟班說，我拿的是用過的墨水匣。小跟班回說，你憑什麼懷疑我們，你這樣輕易懷疑別人，是否因為你就是不誠實的人，才會認為別人也不誠實。他急忙向主管解釋是真的發生在顧客身上。小跟班回說，但這不是我們的情況。

主管一開始以店員所做的反應都是聽令行事，也說拆開包裝後就不能更換。但我們回說，是態度的問題，以及沒拆開怎知有問題。接著我告訴主管，我要去網路上投訴。此時，主管才驚覺我們不會就此作罷，他才要了我的姓，要幫我打電話去跟原廠商聯絡。如果我所說屬實，原廠商也願意接受已拆包裝的墨水匣，他會立刻幫我更換。

結局是我們贏了，主管將另一顆新墨水匣的包裝盒拆開並且拿走，要我當場確定是否是有重量的新墨水匣。因連續兩個墨水匣不是缺藍色就是缺紅色，我堅持當場打開封口貼，確定三個顏色都是正常，我們才了無遺憾回家。

拍這張照片前的那幾天裡，我正為此事苦惱。巴黎的天氣正值梅雨季，覺得雨總是要淋我。連續幾天裡，早上出門前是大晴天，不到兩小時之後，開始下雨，甚至是雷陣雨，等我回到家門時就停了。我被淋到學會帶著傘出門，不管出門時陽光有多麼燦爛。因此，當中午一點鐘，走出校門時，雖然天空飄著雨，我撐起傘。在傘的保護下，這次，我沒淋到雨了。

2009-0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