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8-06 04:32:56蔡柏

[旅遊記事]科威特人在哥本哈根,遇見臺灣。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其實很小也不是很迷人的地標:小美人魚

並不是第一次到哥本哈根。
我試圖要證明我的一個新的理論:一個城市之所以特別,是因為住在這個城市的人,和我的生命經驗交會重疊。

從未想過在莫斯科藝術學院的求學生涯中,會遇見來自挪威的Harald。事實上,我是真的巧遇這個人。當天,我要到對面(註一)找俄國學生Sasha,想要問他幾個俄國單字,找他不著,剛好遇見正在廚房做菜的Harald,那是第一次的相遇。

Harald從未聽過臺灣,也從未到過亞洲。最難得的是,他沒有任何先入為主的想法,很幸運的,我對挪威人也完全沒有概念,所以我們幾乎是兩張白紙互相塗鴉,完全沒有預設立場地和對方互動。我對他的求學經驗非常有興趣,可能也適逢我的莫斯科危機(註二),和他特別投緣,因為我們都是以「外來者」的身份處於一個「看似大熔爐」的環境。

後來,我離開莫斯科,Harald是最後一個送我離開的人。
後來,我到了挪威,Harlad是第一個開車到車站接我的人。
後來,他前往法國的路上,經過倫敦轉機,我在車站等他到凌晨一點半,接他回Alfo家(是不是有點借花獻佛!)休息。
這從莫斯科一路以來的緣分,讓人深感不可思議,也加倍珍惜。

註一:雖然是同一層,但是莫斯科藝術學院的宿舍分兩邊,一邊給俄國學生住,一邊給有錢的美國佬或短期進修的英國佬或揮水摸魚進駐的台灣小胖住。

註二:請參閱:我的原罪並不是因為我不是美國人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中華民國駐丹麥代表處之辦事桌

糟糕!這篇文章霎時主角變成Harald~其實不是!重點是我的丹麥哥本哈根沙發客主人:火龍(這是他鍾愛的中文名,就姑且這樣稱呼他)

火龍是科威特人,波斯灣戰爭發生時,全家逃難到丹麥。他就讀的是國際貿易,是一位非常聰明又好動的男孩。我記得當初在搜尋哥本哈根沙發客主人時,一度很挫敗(註三)。後來靈機一動,搜尋會講中文這個選項,結果跑出了火龍,驚覺他曾經到過臺灣,別的我不敢講,但是我非常確定到過台灣的外國人沒有不喜歡台灣的(好狂妄的設定!)所以就很緊急地寫了請求給他,果然,火龍回覆的速度也是火快!我在哥本哈根的住宿也有了著落。

註三:由於夏天是北歐最重要旅遊季節,很多人想要夏天去北歐走走(因為比較不冷),但是北歐人卻更愛在夏天離開其實最適合居住的季節,到南歐度假,因此非常不好找沙發。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莫名其妙之中國民主共和國之臺灣海報

火龍曾經到台灣大學就讀語言課程。他這人說話直接,表示台灣大學語言課程雖有好老師,但整體課程安排欠佳,話太多時間講求書寫練習,班上同學的上進心又不高(普遍來玩樂找妹),所以他有時候就乾脆留在家裡自修!火龍的中文程度不是我在講,真是非常厲害!才學六個月可以講成這樣實在是令人往生。(有一天他還唱F.I.R.樂團的歌給我聽!這是什麼!?)

由於他很想再回到臺灣完成他的碩士論文,所以我陪他到中華民國駐丹麥代表處去詢問簽證問題。但是我個人看到上面那張海報是有點火大跟困惑:到底我們是要怎麼定位自己?真的還是要來這麼一個Republic of China是吧?還是覺得大家要看到China可以魚目混珠地騙到無知的觀光客?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丹麥哥本哈根晴朗的天空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火龍和他的腳踏車

火龍有這麼一台非常屌的腳踏車。諸位可以看到如上圖所示。我剛到哥本哈根的那一天,從機場轉搭捷運到他家附近的站口,他就這麼鏗鏗鏘鏘地騎過石板路來接我。

「請上車。」他說著一口標準的中文。

「你確定?」我看著前面這一個小車廂,心中有些遲疑,但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心胸開放,勇於嘗試任何事情的臺灣小胖,就佯裝一派自然地上車。

呼!兼職健身教練的他載著過胖的我似乎一派輕鬆,我的哥本哈根之行就在這嬰兒車廂中正式展開。接下來的三天,這一台車幾乎成了我的交通工具。諸位看好,沒騎過這單車兒的人請注意!此單車非彼單車!整個騎車的思考邏輯和身體控制是完全相反的!(註四)並沒有那麼容易!但是絕對值得一試!(後來發現好像大部份的人是用來裝菜...)

有意思的是,由於我坐在前面當大爺,可我又一副東方面孔,通常都是東方人坐車夫的工作(沒有歧視,只是刻板印象),所以當丹麥人看見火龍載我的時候,都有一種「這個東方老肥粗是很有錢吧?還請得起車夫?」或「是不是有點搞錯前後順序了?」的荒謬感,直盯著我倆瞧。

反正我們倆都是外國人啦,沒差!

註四:這種車子控制方向盤的方法好比開汽車,因為這種車子本身已經是平衡的狀態,你無需用握把來控制平衡,但是你只需用它控制方向,我知道這樣說明等於沒說,我花了將近半小時(加練習/撞車)才稍微調整過來。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哥本哈根號稱是全世界最適合騎單車的城市。小胖這一年來旅居的城市似乎都很熱愛單車,麻省劍橋市(Cambridge,MA)整個就是會讓單車迷高潮的城市!此次再度造訪哥本哈根,可惜還是沒機會騎,倒是一直被載!(火龍辛苦惹!)

即便火龍也抱怨今年的歐洲夏天都不夏天了,我在的那幾天,是真的可以打赤膊出門還嫌熱的天氣。我也盡我中文小老師的責任,努力糾正和溫習火龍的中文。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哥本哈本植物園

由於小胖年過三十後,整個人的心境變得相當修身養性,特愛大自然。去年重返紐約的時候雖然心情悸動,一心想找回十年前初次拜訪的感動,但是很快地就被大蘋果的車水馬龍搞得有點不爽,想要速速穿越馬路,直接定居在中央公園裡。這次在哥本哈根,也找到這一個很想住在裡面的植物園(Botanical Garden)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哥本哈本植物園

老人習性湧現,看花賞鳥認識植物,是我現在旅行很大的嗜好。哥本哈根的植物園是丹麥境內最大且館藏菌類植物(Fungi)最豐富的博物館。這個自1600年就設立的美麗花園,是哥本哈根最寧靜地角落之一。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哥本哈本植物園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哥本哈本植物園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哥本哈本植物園

話說火龍煮東西,講究的是一道又一道的規矩。看他做菜,就像看一齣戲一樣精彩。
小胖很喜歡看人煮菜,特別是那些規矩一堆的廚師或廚娘,總覺得對於步驟有堅持的人,往往創造出屬於他們自己的獨特美食。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年旅行下來,我發現最愛乾淨和最愛漂亮的男生,幾乎都是在西方長大的中東/印裔人。我在美國定目劇團(A.R.T.)的同學Rushi、在西班牙認識的千里達裔德國沙發客Rishi,在哥本哈根認識的火龍,都是那種每天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然後對於外型、髮型和體味都相當在意的男生,是直接可以上康熙來了並開一個主題是「比女生還愛漂亮的直男」(當然這個話題有點性別歧視,在此道歉,誰說男生就不能愛漂亮?誰說直男就一定比較邋遢?)我基本上是相當佩服和景仰這些人對於生活品質和自我外在的要求的,因為小胖本人是又懶尿又髒又胖的豬頭,所以從這些朋友身上,學到不少。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火龍精湛又細膩的廚藝展現,這種講求細節的精神非常inspiring

火龍對於臺灣念念不忘,已經決定明年要再重返寶島。

最近讀Simon McBurney的文章,有一段話讓我很有感覺:

I have just moved. But I have rarely felt "home" anymore.

長年移動(編按:也才一年好嗎,小題大做)下來,對於「家」這個字的感受總是微妙地在調整改變著。從很急著下定義,到無法下定義,到覺得下定義很無聊,到現在質疑定義到底是為了什麼。

身為台灣人,我們移動的機會太低了,很難想像這世界上,有人為了生活而移動,有人因為戰亂而移動,有的為了理想而移動,有些為了體驗而移動,有的,甚至為了移動而移動(Why not?)。

無論理由為何,移動本身就是一種找尋答案的過程。即便在找的過程中,偶而會陷入一種迷惘,或又不小心讓惰性漸漸腐敗自己(這種時刻其實是最難熬的,因為你處在台灣,默默腐敗的時候,還可以用「反正我就困死在這裡,我又能怎麼樣」的理由搪塞自己,但是人在國外,你已經擁有比別人更難得的機緣可以「做些什麼」,但又「沒有做些什麼」的時候,譴責也是加倍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再也不特別花時間和第一次認識的外國友人強調臺灣和中國的不同(當然,如果她們本來就知道,我的愛慕之情就非言語可形容),我尤其厭倦和厭惡那些聽到我是台灣人就用一種「喔,我知道,你們台灣人特別愛計較自己和中國人不同」的眼神(我可以想像每一個臺灣人在海外的辛苦、宣告和義氣之爭,我很有畫面)。即便我相當瞭解每一個爭取和宣告都會發揮他的作用(暫時?永久?),讓更多人知道我們的存在,我們的想法,和我們的堅持,可是--

除了這樣之外,我們還能多做些什麼?(寫到這裡也挺心虛,畢竟自己也是泡在咖啡店的藝術癡肥米蟲)

和越多地球上的不同人種互動相處之後,就越覺得這種國籍認同之間的爭辯實在有些小鼻子小眼睛(老子是正港臺灣人的事情還需要跟你吵嗎?詞誒)。反思,如何盡到自己被上天賦予的任務,勇敢並堅持地實踐它,好像稍稍能發揮這短暫渺小生命的力量。至少比一直被俗不可耐的政治人物追問「對不對啊?!」有意義一點。

簡而言之,與其一直花時間和人詭辯「身為台灣人的認同」,倒不如直接實踐「身為台灣人的責任」,或著「深為地球一份子的責任」。

(編按:臺灣人有什麼責任?地球公民干台灣屁事?地球都不認台灣了!)
(蔡柏:走開!乖乖去看你的蘋果日報!)

繼續找吧,火龍。我也是。
奕蓉 2012-09-25 23:38:40

每次看完蔡柏的文章都會思考很多
這種候鳥式的遷移
也很想體會呢!!
只是現在無法而且也有點小懼怕
不知道蔡柏還記不記得我((笑
前年還是高三生 過了兩年 大二了說
看到蔡柏的文章特別有感觸
大概是現在的科系未來的出路就是教導這些外國人中文吧~
Who knows~
加州公私立小學的教師證也不好取得
總之 走一步算一步吧哈哈哈

版主回應
走一步算一步沒問題的,勇敢踏出去最重要:)
加油!
2012-09-26 05:02: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