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9-12 03:51:18蔡柏
[哈佛地下室]經驗到底是用來幹嘛的？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人生中第一張哈佛A.R.T.學生證
從降落米國開始，我就一直呈現某種「Ligia狀態」的抱怨狀態。（註：Ligia就是英國唸書時候的巴西小公主，最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You guys, I'm dying!」你們大家，我快死了！）
這種抱怨性格延燒一週，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我決定發奮圖強，把這些負面的情緒在本週結束！蔡小胖很賤，明明有個舒適的地方住，亞洲文化協會（A.C.C.）還慷慨贊助一筆錢讓我在美國頂尖的劇場A.R.T.學習，又在得天獨厚的哈佛校區，實在不懂蔡小胖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是。真的不應該。本週最常使用關鍵字便是「歐洲」，一天到晚「歐洲好，歐洲妙，我們倫敦呱呱叫」：抱怨附近沒有超市可以買菜，抱怨A.R.T.課程緊密到沒有休息時間，抱怨美國食物太貴，抱怨天氣溼冷...等等。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過得太沒有知覺了？（就是Take everything for granted的意思...）現在被迫要顧慮很多事情就突然覺得無法招架（可是我都白髮蒼蒼三十歲了！），而且英文明明就比九年前好很多，又有一年倫敦的訓練，到底還有什麼好適應不良的？不是有經驗了嗎？
究竟，經驗是拿來做什麼用的？是用來「預防犯錯」，還是被我們用來「預設」的？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哈佛廣場邊一間相當有名的漢堡專賣店：Mr. Bartley's Gourmet Burgers，尖峰時間都是大排長龍，然後是很少見的美式餐廳但是中式併桌模式的。
本以為有這些經驗就可以預防很多不適應的狀況，偏偏像我這種想太多的人，「經驗」本身有時候不見得有幫助。九年前剛到美國，什麼都不知道，傻呼呼的一個小胖就像海綿一樣，越來越胖（編按：喂！）不是，盡情吸收各種不同新的事物，沒有預設，因為也沒有辦法預設，所有事物都照單全收，管它好還是不好，加上天生懦弱的個性，會愛面子的自動將每一件正面、負面的事情都轉換成「好好喔！」模式，因此，就算前三個月語言問題適應不良想死，還是在第二天就去學校audition演出學製，然後莫名其妙上了，然後認識了Maggie，之後到紐約還是她開車一路載我上去的；同時也結識了台灣同學會的大家，莫名其妙地像家人般膩在一起，遊山玩水，吃遍天下，一年胖了二十二公斤，ㄉㄨㄞㄉㄨㄞ地戴著口罩回到台灣。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Mr. Bartley's 的店面牆壁裝飾。他們有號稱全波士頓最好吃的漢堡。
相反地，經驗開始有了之後，我很容易「預設」。（註一）
例如說，九年前初到美國，對於美國人的熱情還有好相處，相當感動，儘管事後慢慢知道那種友善其實頗表面（就是說，美國人其實不見得有想要真的想要關心你「好不好」，只是很熱情地禮貌性問問），在沒有預設的前提下，還是高高興興認/以為大家都好愛我，糊裡糊塗也開開心心活了好幾個月。
初到A.R.T.的新生訓練現場（註二），不誇張，每一個同學都很主動地過來打招呼，關心，聊天，他們號稱這種社交過程叫做Mingling（混合/交往）。蔡小胖一向討厭/害怕這種過程，但是心一橫，想說當初到UGA還有Central的時候，再難堪也都撐過了，這個又能多糟呢？事實上，大家都很友善（好歹劇場人本質還是熱情的），新生訓練的時候我幾乎沒有閒著，跟在英國的時候差很多，英國人基本上無論高傲還是冷漠，都不會多做什麼舉動，沒興趣就是沒興趣。兩者相較之下，很難去評斷哪一種比較好：你可以說寧願要英國人那樣，至少比較直接，也不要像美國人假熱切；但是由於有這個「熱切」，蔡小胖才不用在偌大的教室裡面，一個人咬牙切齒地站著祈禱時間快點結束。
可是，預設的蔡小胖在Mingling的同時，想的都是過去的經驗：「他們不是真心的啦。並不是真的要關心我。」或「我還會遇到像Aris或者是小印仙女這麼棒的人嗎？」或「這裡有沒有國際學生呢？」...等等這些過去美好經驗帶給我的聯想--
然後，我反而忽略了當下。
初到A.R.T.的新生訓練現場（註二），不誇張，每一個同學都很主動地過來打招呼，關心，聊天，他們號稱這種社交過程叫做Mingling（混合/交往）。蔡小胖一向討厭/害怕這種過程，但是心一橫，想說當初到UGA還有Central的時候，再難堪也都撐過了，這個又能多糟呢？事實上，大家都很友善（好歹劇場人本質還是熱情的），新生訓練的時候我幾乎沒有閒著，跟在英國的時候差很多，英國人基本上無論高傲還是冷漠，都不會多做什麼舉動，沒興趣就是沒興趣。兩者相較之下，很難去評斷哪一種比較好：你可以說寧願要英國人那樣，至少比較直接，也不要像美國人假熱切；但是由於有這個「熱切」，蔡小胖才不用在偌大的教室裡面，一個人咬牙切齒地站著祈禱時間快點結束。
可是，預設的蔡小胖在Mingling的同時，想的都是過去的經驗：「他們不是真心的啦。並不是真的要關心我。」或「我還會遇到像Aris或者是小印仙女這麼棒的人嗎？」或「這裡有沒有國際學生呢？」...等等這些過去美好經驗帶給我的聯想--
然後，我反而忽略了當下。
註ㄧ：跟表演一樣，演員在排練很多次之後，會開始停止聽/感受對手演員的台詞和反應，直接「預設」自己的反應和結果，這種表演通常最後都是一場悲劇。
註二：我是真的嚴格上來講全校最菜的新生，因為研二已經認識彼此一年（還去莫斯科回來了呢），研一其實七月四號就開學囉，所以他們整個暑假已經打混過了。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這就是併桌區，蔡小胖一人坐在桌尾端偷拍。
以為經驗有用，就開始「預防受傷」。跟談感情很像，很多人或很多台詞都會寫說：「從前傷得很重，所以現在很怕再談感情。」基本上我看到這種台詞會想翻白眼跟抓癢，但是這週發現自己也是這種人種的時候，不禁自慚形穢。我甚至比上述受過傷害的朋友們還要莫名其妙，因為我的許多經驗都是美好的，而這些美好的經驗，竟然也會讓我裹足不前，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這種「預設」機制打開之後，開始每一件事情都不順利了，很多事情開始不思考了。真的，太恐怖了。
現在從家裡要走路二十分鐘才能到學校，不爽。
問題是，之前在倫敦也是走七分鐘到公車站牌，十二分鐘到學校啊？而且一大早就要起床吃早餐，不然上課根本來不及。
現在到大間一點的超市一定要開車才能到，不爽。倫敦只要坐到中國城附近什麼都可以買。
都沒有想到，波士頓也有中國城啊？從哈佛廣場坐地鐵到中國城也不過最久半小時。好歹也是住在有地鐵的地方耶？想想瓦拉納西？！
現在課程安排緊湊，沒有私人時間，不爽。
問題是，當初在Central，你不是還覺得課程上得不夠緊密？而且多的私人時間，你要幹嘛？上課不是更好？
現在跟同學之間沒有什麼連結，也覺得這半年是不會交到好朋友的，不爽。
都忘了生命的相遇是無法預測，也要自己掌握的，當初第一眼看不起你的Ligia，最後因為Devised Project跟你分到同一組，意外成為你的好友；常常消失在人群中的小印仙女，在某次的排練場註定走進自己的生命，第一天根本沒有來的Aris，最後成為最好的朋友。
現在覺得劍橋跟倫敦比較起來，無聊死了，不爽。
問題是，你可以比一般繳交昂貴學費生活費的那一群真實的人們，更自在地生活在這一個大學城至少半年，你在抱怨什麼？而且，這個大學城，是全美國歷史最悠久的一個區塊，擁有全美國最古老的大學，然後，這個大學城，其實什麼都有。
現在覺得美國什麼都大，沒有內涵，討厭美國女生一天到晚「Oh My God! This is awesome!」的腔調，覺得很吵。
都忘記了，這是一個孕育出Glee、Alias、Fringe、Michael Jackson還有Jason Mraz的地方。
都忘記了。
當你沒有活在當下，你什麼事情都看不清，什麼事情都可以抱怨，什麼事情都能會輕易錯過。
然後你的人生就會在這樣的態度下，枯竭，乾涸，老去。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這間店有很一般的漢堡，也有很特別的「人名」漢堡，就是將漢堡用名人的姓名來命名。你們猜猜看，這一顆叫做什麼？
很多事情，其實無關「勇敢」，而是關於「有感」。
我很驚訝自己竟然可以如此自視甚高地將自我「排除在外」，高傲地看著週遭的人、事、物，用批判的角度、用嫌惡的角度、用預設的角度來面對這個新環境。
真可怕，讓人面目可增。
事實上，美國人普遍真的非常友善。在店家遇到的服務人員，在圖書館遇到的工作人員，在公車上遇見的看戲觀眾，在屋前遇見的慢跑鄰居...說真的，除了芝加哥遇到邪惡賤黑妞外，至今沒有人對我臭過臉（註三）。今天走在路上想：「這裡人明明對你很好，你有什麼好抱怨的呢？」你管人家真心不真心？人家大可臭臉對你或者是不理不睬，你又沒有要跟人家交往你管人家要不要真心？你很煩耶！蔡小胖！
走著走著，赫然發現原來自己住的地方的轉角，就有一家很精緻的有機食品超市，簡單的蔬菜其實都有賣，根本不需要大老遠跑到那個超市去。心情一轉變，偏僻住宅竟然也有變身寶窟的可能。
又，幹嘛一定要住寶窟？你是誰？自以為是宇宙中心，呸，你只是英文很爛的亞洲死胖子而已。
註三：蔡小胖昨天在聲音會議（Voice Seminar，每週六舉行）中有惹火系主任一下下，原因是因為系主任原本安排蔡小胖去旁聽研二表演課：田納西威廉斯表演，但是蔡小胖其實比較想要跟研一一起上即興表演課，蔡小胖一提出異議，馬上看見系主任Nancy眼中一把火！燃燒！看來接下來小胖不是被打入冷宮不然就是得自宮謝罪惹。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答案揭曉：這一個漢堡很特別，恰恰不是人名！他叫做「iPhone」！必須說我看到菜單的時候，我在餐廳大笑！服務人員直說iPhone是他最喜歡的兩種餐之一，我手拿著蔡小奉，當然要點一個漢堡奉來吃吃！他這邊的薯條也很有名喔！吃起來其實就是我們的烤地瓜！淡淡家鄉味！
Mr. Bartley's Gourmet Burgers 官方網站
大家可以上去看看他的菜單，很幽默，像我點的The iPhone餐，附標就是「比任何app都還要棒，而且任何時間都可以用(吃)」。
真可怕，讓人面目可增。
事實上，美國人普遍真的非常友善。在店家遇到的服務人員，在圖書館遇到的工作人員，在公車上遇見的看戲觀眾，在屋前遇見的慢跑鄰居...說真的，除了芝加哥遇到邪惡賤黑妞外，至今沒有人對我臭過臉（註三）。今天走在路上想：「這裡人明明對你很好，你有什麼好抱怨的呢？」你管人家真心不真心？人家大可臭臉對你或者是不理不睬，你又沒有要跟人家交往你管人家要不要真心？你很煩耶！蔡小胖！
走著走著，赫然發現原來自己住的地方的轉角，就有一家很精緻的有機食品超市，簡單的蔬菜其實都有賣，根本不需要大老遠跑到那個超市去。心情一轉變，偏僻住宅竟然也有變身寶窟的可能。
又，幹嘛一定要住寶窟？你是誰？自以為是宇宙中心，呸，你只是英文很爛的亞洲死胖子而已。
註三：蔡小胖昨天在聲音會議（Voice Seminar，每週六舉行）中有惹火系主任一下下，原因是因為系主任原本安排蔡小胖去旁聽研二表演課：田納西威廉斯表演，但是蔡小胖其實比較想要跟研一一起上即興表演課，蔡小胖一提出異議，馬上看見系主任Nancy眼中一把火！燃燒！看來接下來小胖不是被打入冷宮不然就是得自宮謝罪惹。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答案揭曉：這一個漢堡很特別，恰恰不是人名！他叫做「iPhone」！必須說我看到菜單的時候，我在餐廳大笑！服務人員直說iPhone是他最喜歡的兩種餐之一，我手拿著蔡小奉，當然要點一個漢堡奉來吃吃！他這邊的薯條也很有名喔！吃起來其實就是我們的烤地瓜！淡淡家鄉味！
Mr. Bartley's Gourmet Burgers 官方網站
大家可以上去看看他的菜單，很幽默，像我點的The iPhone餐，附標就是「比任何app都還要棒，而且任何時間都可以用(吃)」。
哈佛廣場周圍其實美食不少，上下各一個T站也都有很多寶藏可以挖，未來再慢慢介紹給大家。
我想，我們都該正視經驗可以帶來的正面和負面能量以及影響。
經驗的重要，或許是要讓我們不要重蹈覆轍，然而這當中的拿捏，切忌封閉自己。過去的事情，無論是美好還是痛苦，都應該昇華成另一種對人生的積極態度，而不是阻斷你咀嚼當下的感受。
當你能夠無時無刻都感受當下，我想經驗對我們來說，就不會是一種耽溺，也不需要是一種教條式的警示，更不會成為預設，因為--
感受當下是很忙的。中秋節快樂。
我想，我們都該正視經驗可以帶來的正面和負面能量以及影響。
經驗的重要，或許是要讓我們不要重蹈覆轍，然而這當中的拿捏，切忌封閉自己。過去的事情，無論是美好還是痛苦，都應該昇華成另一種對人生的積極態度，而不是阻斷你咀嚼當下的感受。
當你能夠無時無刻都感受當下，我想經驗對我們來說，就不會是一種耽溺，也不需要是一種教條式的警示，更不會成為預設，因為--
感受當下是很忙的。中秋節快樂。
狠愛你的劇作，也超愛這網誌的分享!! ^_^獲益許多！！:)
I enjoy reading your blog, 你好認真在感受週遭ㄉ人事物 我也覺得 常常自省是ㄍ wonderful quality!!
希望你 appreciate 身邊ㄉ一切 找出正面ㄉ能量 過ㄉ開心又充實 無入而不自得到!!
版主回應
Thanks Huang!! I'm getting used to life here! And begin to enjoy it as well!
2011-09-14 10:01:27
感謝分享!
http://www.yyj.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