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能夠距離死亡有多近？


昨晚回到高雄，很早就入睡了，而如今打開電腦本來應該先PO遊記的，卻另外有更讓人記憶深刻的事情，一趟從車埕到竹山秀傳醫院的救護車插曲。


四五年前開始，我開始聽到弟弟有心痛的毛病，歸納至今大約一年一次，冬末春初的時候，天冷，沒有太具體的遠因，可能是白天特別勞累，長時間固定某種姿勢，我只知道他喘不過氣來，發作的當時，是無法行動的，換言之，痛感強烈到不能忍耐的地步，而隔天他的胸口旁的肌肉都會非常酸痛。


第一次發生的時候弟弟人在屏東就近前往基督教醫院就醫，當時做了很多沒有結果的檢查，很幸運的，身邊有惠琪在，所以就算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情況的害怕，也不是一個人的。

連續發生二年之後(第二次從林園騎機車回高雄途中)，有一年沒有發作，之後又來了一次(朋友在身邊)，一次(去年4月1日從台中回高雄的深夜睡眠中)，一次(幾個月前喝酒後的深夜睡眠中)，還有我看到的這次。


而去年我在高醫陪診時，得到的資訊是他會從左下腹開始往上痙攣，整顆心臟像是被人緊抓著不放，他會含舌下碇，大約十分鐘後會慢慢停止這種痛感，而自己想到的舒緩方式是大口的吐氣，不過，有時疼痛是超過十分鐘的。


這些是所有我知道的訊息了。
不是沒有做過檢查，運動心電圖，24hr揹著儀器追蹤，心肌血流灌注掃描、超音波，抽血…，就是沒有結果？？

老實說，我知道他的心臟會痛，卻沒有太多緊張的感覺，因為弟給我的資訊一直都是“過了就完全好了”，“很快就沒事了”，而且我從來就是“事後知情”的“眼不見為寧”。我真的相信沒事，身體是老弟的，他說了應該就是真的。甚至我知道他從來就沒有按時吃藥，也不會嘮叨他....


好，先說這次的勞累程度。4月1日早上7點半出發，去台中大舅家坐了一會直接去掃墓，用餐，開往中台禪寺參觀後約6點抵達日月潭，用餐，聊天，十點左右大家各自回房；4月2日上午9點集合遊湖(老弟約8點半下來吃早餐)，12點開往埔里酒廠，參觀後往車埕開，1點50分事情發生，2點5分救護車抵達，2點半左右進急診室。


老弟停車後連熄火都來不及，就衝往車埕火車站的椅子上，我是第二部到的車子，看著很奇怪的景象，老弟坐著，背對著我的老媽站在一旁，當時我還以為他們母子倆在車上吵架所以烽火蔓延...

後來我看到老弟的臉色整個發白，知道他含了舌下碇，大口吐氣，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擔憂的臉色，我看了手機一眼，記住了時間，跑到服務台去詢問是否有救護車，還有最近的醫院在哪……心想假如真的有什麼突發狀態，我也至少能有氧氣等等基本的救護設備，果然，老媽已經開始哭了，經過五分鐘後還又塞了一顆藥給弟弟。

我沒哭，這個時候沒什麼好哭的，我緊盯著老弟的表情，默默倒數救護車到達時間，制止關心的人煩他動他，準備好他的健保卡，更發現了老弟把第二顆藥吐出的動作，大約七分鐘後，水里消防隊的救護車就趕來了。

老弟本來真的快好了？幾乎一二分鐘後就能不痛了？而且老弟還“抽空”表達他不要去醫院，無奈救護人員一直說快點上車快點上車不然就要離開了，所有人都你一言我一語的拼命說去醫院看看比較好，姨媽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拜託弟弟....可憐的弟弟，被搞的沒辦法了，真的就這樣乖乖的躺上救護車了。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叫救護車來這個決定對不對？
但是當我跟老媽在救護車上的這二十多分鐘，有一世紀那麼長。
救護車上的設備很簡陋，替代役醫療人員也沒有很專業的樣子，老弟一上車不到二分鐘，因為救護車的晃動又開始劇烈疼痛，整個人臉色發白，痛苦的呻吟著，又拒絕吸氧氣。老媽沿路望著後窗一路啜泣(我知道老媽不敢看老弟的表情)，而我，還是緊盯著老弟的臉.....當我聽到老弟自言自語的說「我為什麼要答應上救護車...」時，我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有那麼幾十秒，我自問自答，我發現我情願沒有人要娶我，不能考上想要的學校，失去所有的東西，我也不要老弟就這樣離開我們，那個時候，我的心濕潤著我的眼睛，吸一口氣。


秀傳醫院真的很遠，大概開了二十幾分鐘才到，而救護車後面跟著三台車，也很快的被甩開了。


來到醫院前一分鐘，老弟已經慢慢的平復下來(大約痛20分鐘後到平坦的大路上終於稍為舒緩)，之後就在急診室接受基本的檢測(含氧量、脈搏、心跳、心電圖居然因為老弟這時已經不痛了所以數據一切正常)，更經過醫生確認沒有急迫危險。


我還是記得老弟一直說的，拜託不要碰我。
還有皺著眉頭的，還有多久。


我要感謝惠琪，跟丟了之後很冷靜的打電話給我，開車跟來醫院。
我要感謝姨媽一家人還有三阿姨，破壞了遊興，讓他們擔心受怕。
我要感謝秀傳醫院的張介明醫生，他真的很有穩定人心的功能。



我想要知道這樣的症狀有可能是什麼原因造成，該做怎樣的檢查，如何治療？




沒有任何的照片。我不想留下那些紀錄。


而我所有沒有流下來的眼淚，只有一個原因，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老媽說，你以為誰都能像妳這麼鎮定。

我但願這樣的解讀不是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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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這種情況發生時，我們在旁邊的人其實什麼忙也幫不上。.....

中台禪寺彌勒大佛前

我與我親愛的弟弟

平安鐘 (事情發生的時候，我一直告訴自己不會有事，昨天才去中台禪寺)。

後為lalu島

玄光寺的小猴子

大淶閣戶外咖啡廳

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