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一個關於友情的故事。

老媽的朋友在保險公司上班，二三十年沒見了，我們就稱呼這高中同學為小葉阿姨吧。

當年一共有三個人，老媽，小葉阿姨，還有另一個漂亮阿姨，是最好的死黨，幾乎每天都黏在一起，畢了業，沒有手機，沒有e-mail，紛紛成家立業，老媽又是嫁到外地的，就這樣斷了連絡。

我很小的時候就聽過老媽提到高中時候有趣的事情，比如寫數學考卷全部都不會寫，老媽只好把題目抄了整張紙，她說，「這死老師一點同情分數也不給，....」，還有他們會去跟雜貨店的老闆聊天，前面一個聊天，後面就偷吃牛肉乾，不然就在大街上偷西瓜拿了就跑.....去聊天的通常是老媽或者是那個漂亮阿姨，而這漂亮阿姨，後來嫁給醫生，離婚，自殺了.....小葉阿姨也離了婚，目前跟女兒從事保險業。


老媽會知道這些。都是小葉阿姨說的。
老媽很訝異跟小葉阿姨能聯絡上。
那幾天非常的高興。
他們還來高雄家裡住了一晚，老媽也熱絡招呼著他們去吃大餐。


後來老媽說要保險。
我很反對。
我跟老媽說。
朋友之間不要扯到這些事情。
妳如果要服務的話，會很難要求品質。
而我反對的另一個理由是，20多年沒見之後的“捧個場”？？
業務員又如此的遠(在台中)。
可以請吃飯，可以一起出去玩，不過，這種“捧個場”？
我不覺得有意義。


後來事情的發展有些脫序。

比如老媽跟對方說要退佣金才要保。
我更反對了，佣金就是服務手續費，無償的服務，能有多好？

比如老媽因為不懂如何拒絕開始不大想接電話了。
偏偏這小葉阿姨可以狂打，讓家裡電話漫天不停響著。

比如小葉阿姨會跟老媽說，「妳是不是看到我的號碼就不接。」
老媽支支吾吾的，說什麼「如果不接我怎麼現在跟妳說話，我是在翻包包找手機......」


後來小葉阿姨還來了一句。保險可以不保。友情別就這樣斷了。
我跟老媽說，「沒錯，可以每次來高雄都請吃飯，但是別扯到保險。」



小葉阿姨後來每次打電話給老媽，都會來上一句，
「妳是不是看到我的號碼就不接？」

老媽也慢慢慢慢的，連出去都不想出去了。





我跟老媽說。下次她再這樣說，妳就問她「妳要聽實話還是謊話？」

我保證她以後就不會這樣問妳了.......






其實我很高興小葉阿姨可以跟老媽聯絡上。
但是之後的買保險那段緊迫盯人還有確定不買保險的酸上幾句？
我身為晚輩不方便多說什麼。
不過我朋友就比較倒楣了，因為我真的不喜歡有人打我手機還自取其辱的問我，「妳是不是不接我電話？」




THE END



之二。


一個關於親情的故事。



有個同事。
只有一個兒子。
高一。不是那種很會讀書的小孩，可是很聽話，會去大公司工讀，會笑臉迎人。會因為叫我阿姨被我罵到臭頭(我很堅持他只能叫我姐姐，而且那時候我才20多歲)，聽他老爸說，他很愛打電動，也會跟老爸MSN，乖的很，算是很好管教的孩子。公司的人都叫他張小弟，跟爸爸一樣胖胖的很可愛。


朋友在台北。
突然MSN問我知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後他說。
我。唯。一。的。兒。子。過。世。了。
我很驚訝，以為是車禍，後來才知道是急性血友病。
從病發到離開，大約二個月，去年底的事情。
第一次化療的時候都恢復的很好，可是第二次化療幾天後就昏迷了。
隔天，就沒能醒來了。
當然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從電腦上看到這些字。
我甚至有些拙劣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而所有詳細的狀況，我是後來透過另一個同事才知道的。
我想著失去唯一兒子的同事敲著鍵盤。
怕我不好過的打著字。
我。已。經。好。很。多。了。




這些年來。我成了必須簽核假單的人。
我看著有人請婚假。請產假。請陪產假。
我看著有人請特休事假因為要去醫院照顧病人。
我看著這人接著請了喪假。
然後事情過了，又照常的上下班。



我多少了解那種。唯一。的。兒子。失去的傷痛。
其實每個人的離開。都是一場唯一。
表哥走了那麼多年，就沒有人真正釋懷。
還有老媽最叨念掛心的就是老弟的身體。
假如真的有什麼。
那是一種變色。動搖天地的。隱約。




人生。說短不短。

及時行樂。即時享樂。

所以我勇敢去愛。我珍惜自己。
我不相信有那麼多幸運可以重來。


我但願回過了頭看。
至少是一個人。
不只是站著走路躺著睡覺張嘴說話的動物。


記得我前兩天跟偶而還是會紅著眼眶的三阿姨說。
夫妻是緣，小孩是債。
來還的，來討的。
清光了就走了。






身為孩子。
能孝順的。
能給的。
能不忤逆的。
就別。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