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某節車廂裡面。

只有他，和另外一名少年。四周靜得有點可怕，他只聽的到他的腳步聲，以及他們兩個人呼吸聲。

他常常看到那名少年，坐在車廂的最角落位置，把頭靠在牆壁上，眼睛是閉著的。

他應該是在睡覺沒錯吧？

是什麼時候搭上這班列車的，他也不清楚，他甚至連這班車的目的地是哪裡都不知道。

他曾試圖要走到別的車廂，可總是回到他現在所在的這個。




※


12：30

赤西有點無言的看著床頭鬧鐘。
真是不錯，上午的課全都被他睡過去了。


手機螢幕顯示十來通的未接來電，都來自同一個人。
會讓山下如此勤奮打電話叫他起床的原因只有一個－－今天有那個老妖婆的課－－－。

好吧，早點接受被當掉的事實。


喂？P嗎？


赤西仁你這個白痴！！對面傳來通天巨吼。


Well……我才剛起床。老妖婆一定把我當了吧？


混帳！！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們要小組報告啊！啊？！上台人數不夠妖婆把我們全當了！我不去痛扁你這王八羔子一頓我就不姓山下！！


……..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赤西停了大概五六秒才想起來。


對不起！重修的錢我幫你出就是了。奉上十足的歉意。


嗯哼，別忘了還有其他人。對方的冷笑讓他覺得自己好像下了什麼不該做的決定。





事情就是這樣了。




※



他趴在玻璃窗上，試圖從外面的風景猜測現在的所在位置，卻只是看到黑壓壓的一片，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那名少年仍然在睡覺，不管他怎麼搖他、叫他。
不懂爲什麼執意要叫醒他，可能是相處久了，開始慢慢的喜歡上。


其實仔細看的話，那名少年真的長的和別人不一樣，有一種……很獨特的感覺。




吶，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好不好？我叫仁，赤西仁。


少年長長的睫毛明顯的動了動，他要醒了嗎？快醒吧，好想跟你說話。







『仁……』



※



你說你老是夢到同樣的夢？


地點在某知名M開頭的速食店，兩名美少年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儘管如此，還是引來了很多人愛戀的目光(不管是女人還是男人)。


也不是同樣，只是場景一樣，人物也一樣，可是情節有在改變。斗真你覺得呢？你知不知道這樣的情況該怎麼解釋？


無視於落在自己身上的貪婪目光。爲什麼連這樣普通的場所他都覺得自己像準備一刀下去的肉？


生田喝了一大口可樂。


這我也不清楚……雖然我雜學方面還算懂一點，但終究只是懂了一點皮毛。比起這個，我比較在意的是仁你的睡眠時間。



我？我怎麼了？


我聽智久說過，你最近好像越來越常睡過頭了？而且叫都叫不起來？


嗯。


不太好……不太好……。


生田只落下了讓赤西不得理解的話。




※



今天他坐在那名少年的旁邊。
本來以為今天的夢境也和平常一樣過去。


我叫和也，龜梨和也喔……。


他突然意識到旁邊的人醒了。想跳開卻被拉住。


龜梨把雙手交疊在他的手上，聲音很輕很輕，像煙一般，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似的。


是你叫醒我的嗎？


應該……是吧。電車上也沒有別人了。


我愛你。


很美麗的笑顏。


他覺得心臟好像漏跳了一拍。




※




仁，快點醒醒，你不要嚇我！


赤西看到山下用很緊張的表情抓著他的手。


P？你怎麼在這裡？我不是在搭公車的嗎？


你還好意思說，你在車上睡著了！


啊？我……睡了多久？


兩天，你睡了兩天。


兩天……。光是那個夢境就佔去那兩天的時間嗎？那如果一直繼續下去，是不是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好在你沒事……。要不是山下剛好也上了同一班車，不知道赤西現在是怎樣？他緊緊的抱住赤西。


P你怎麼了？


你知道嗎……我曾經在書上看過……有一種病……它是會讓你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然後到最後再也醒不過來，直接在夢中走的……。


我怎麼可能會得那種病呢？山P你想太多了。


希望不是……。



山下的聲音好像飄在雲端。




※


喀噠！喀噠！


電車不知道是壓過了什麼東西，底部發出了難聽的聲音。
儘管少年已經甦醒，車上還是沒有別人，外面的景色依舊是漆黑的一片。

看不到，摸不到。

離不開，揮不去。


和也，這班車要到哪裡？他問把頭枕在他大腿上的龜梨。


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麼還在車上睡覺？你應該要快點下車的不是嗎？


我不要下車，外面好可怕，有壞人會欺負我，很痛。龜梨翻過身，窩進了赤西的懷裡。


是誰？是誰欺負和也？我去找他算帳！


別傻了，你傷不了他的。仁，你在這裡陪我就好，拜託你，不要離開……。因為仁在這裡，所以我才不走的喔。





龜梨在他的唇上留下輕輕的一吻。




※




好像情況越來越嚴重了呢。醒不過來。赤西自己也有那樣的自覺。是不是該去給醫生看看了？


仁……你去給醫生看看吧。山下把剛買來的炒麵麵包和草莓牛奶遞給了赤西。你的狀況真的不對。


可是最近沒時間啊，要準備老妖婆要的報告。赤西扒開麵包外層的塑膠袋。天知道他前陣子用了多少心力和理由才說服那女人重新給他們一次報告的機會。


不要管那個了！重修費我自己出就好了！這個禮拜六我和斗真陪你去看醫生！山下揪住赤西的衣領。


可是……


反駁無效！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跟我還有斗真去看醫生！


赤西頭一次看到山下這麼生氣的樣子，氣到連鼻頭都變的紅紅的。





※




和也……。


什麼事？


站在車門口的龜梨回過頭，笑的像朵花。向日葵。


爲什麼我會搭上這班車？


我怎麼會知道？不是你上車的嗎？


剛開始好幾次上來的時候你都在睡覺。他說。


欸？真的嗎？可是我只記得，我張開眼睛，然後就看到仁了。


耶？


所以說，仁對我而言很重要喔。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如同咒語般的耳語。



※





赤西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旁邊有睡得極不安穩的山下，以及看書看到打瞌睡的錦戶。


最後一次看到錦戶，好像是在高中畢業典禮的隔天，大家送他和他的小情人到火車站的時候吧。他人不是在大阪？



Ryo chan，怎麼來了？


此話一出，本來在椅子上坐得好好的錦戶竟摔了下來。


醒了！老天！！這混球終於醒了！！


赤西訝異錦戶的激動。旁邊的山下也在錦戶摔到地上的同時醒了過來。


仁！你還好吧？！你真的是嚇到我了…一個禮拜….仁，你還記得我們是誰嗎？啊？仁你說說話呀！山下邊說，連眼淚鼻涕一起倂了出來，他直揪著赤西身上的衣服。



山下智久！把你的鼻涕給我擦掉！他吼。真是髒死了！



還能發出那麼大的聲音，算是不錯了啦。亮說。山P，我去給仁叫醫生來。



卡搭！病房的門關上了。


好吧，P，我就出了什麼事？我睡了一個禮拜？醫生怎麼說的？不要騙我喔。P你最不會騙人了。


你……你……。總而言之我已經請伯母幫你辦休學了，你專心養病就好。



休學？！真的有那麼糟糕？自己的身體，什麼時候變成這樣？


亮還特地從大阪跑來看你喔，還帶著內。


P……我……


嗯？


是不是得了你上次說的那種病？







時間是暫停的。
空氣是靜止的。





※




刷－－－



列車停下來了。
車門打開了。


已經是終點站了嗎？他將頭探出車門。只看到沒有人的月台。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靜的讓他有點害怕。




和也，好像是終點站到了。


外面是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耶。和也，我們一起下車吧。


啊？可是……我不能離開……。龜梨掉下讓人心疼的淚。


仁你要走了嗎？


遲疑。


算了，我想在這裡陪你。



兩個人擁著，親吻著，倒在椅上。



肢體纏綿。





『我愛你……。』



※



身上還殘有龜梨的味道。再怎麼想都不覺得那會是場夢。
至少不可能是單純的春夢。觸摸到肉體的感覺太過於真實。讓他的手不禁微微的顫抖。


六個月以上身體都躺在病床上，讓赤西的身體已經不甚靈活，走路都走的不太穩。


龜梨和也。P你知道嗎？我現在夢都是夢到他的。



山下牽著赤西的手，走在醫院外面的人行步道上。
兩旁的櫻花樹，在赤西睡著的時候已經開滿了花。
香味被風帶到了每個地方。



那是誰？


一個……很特別的人。P，我是不是很笨？喜歡上一個幻影？


對……你笨死了。果然是個BAGA。


嘿，你笑的比哭還難看，還是別笑了吧。


少囉唆！


兩個人一起坐在旁邊的白色長椅上。赤西現在的體力不好，要常常休息。這和他生龍活虎的模樣相差才不到一年啊。


其實我應該是有機會可以康復的……。赤西把頭靠在山下的肩膀上，淡淡的說。那輛列車曾經停下來，那應該是叫我下去的意思吧？可是我沒有。因為和也說他不能下車。



你這個白痴……。山下的肩膀抖動著。


隨你怎麼說啦……。P，我想睡覺了。



你就好好睡吧，睡的安穩一點。代我向和也問好。



嗯……。





赤西慢慢閉上了眼睛。



※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列車又開始行駛。原來那次停的地方並不是終點站。
車廂內還是只有龜梨，和他。


緊緊靠著，握著對方的手。





都結束了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