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7-12 19:37:48歐米基

七二水災之一



































七月三號凌晨三點,老天爺持續地倒下大雨,台中市許多地下道積水快要淹上較高的機車道,地下隧道全都變成了游泳池。流經市區的麻園頭溪,也從原本不到一公尺寬的細流,變成寬十幾公尺的濁黃滾滾大水,差點淹上兩層樓高的河岸邊。站在被大水沖得晃晃動動的大橋上,心中開始有不詳的預感。

果然一大早,認識的警察就打電話給我,他說太平一江橋被水沖斷了,大水淹了一層樓高,附近居民忙著逃命!那一天也傳出第一起災情,東勢一對祖孫被淹死在一樓客廳內,不過那一天我只能在家裡幫忙做帶子,望著辦公室的四台電視乾瞪眼。

七月四號清晨六點半,我如願站上東勢東坑路的泥巴土地上,整條街的居民都在打掃,從山上沖刷下來的細黃泥土無孔不入,地板、窗戶、桌椅、電視上滿滿的濕黏黏的土,用水怎麼沖也沖乾淨。

再往前行,到了台21線東勢進入谷關的唯一道路,原本長五百公尺的永安橋從中間被大水攔腰沖斷,居民們望水興嘆,當時,永安橋往內到谷關、和平的達觀部落,最少估計有超過四千人受困,沒水、沒電、沒瓦斯,基地台沒電的情況下、手機更不會通!

找到了熱心的里長,我和攝影決定想辦法往內走,生點東西,否則一整天看著斷掉的便橋,不只會被長官罵,大家也會瘋掉。

來不及穿上雨鞋,我就這麼踩著夾腳拖鞋、帶著兩隻手機準備前進災區,當時還下著綿綿細雨。好心的里長開著九人座的小巴士帶我們往內走,開過山中的小橋後,只剩下羊腸小道可以前進,我們只好下來一步一腳印地往前走,深及腳踝的泥沙好幾次卡住我、讓我無法抬腳向前行,只好先把腳從爛泥中拔起,再伸手挖出我可愛的拖鞋。

好不容易繞了一大段路回到台21線的懷抱,但是雙線的大馬路上卻也不見得好走。雨越下越大,沿途不是崩塌的土石佔滿路面,就是深十幾公分的泥沙淤積,短短兩公里的路,我們走了快一個小時,而且我的兩隻手機在禁不住我一再接電話又下大雨的情況下,全都浸水宣告當機。

好不容易走到台21線的10.5公里處,過了龍安橋後,映入眼廉的是完全崩坍的道路。原本是寬敞的雙線道,和一旁寬十公尺寬的停車場,全都被大水沖得不見蹤影,站在路面斷裂的地點往下看,300公尺長的道路連同地基全被掏空,只剩下濁黃的溪水在腳底下奔流,一旁的民宅搖搖欲墜,只要一出門口不注意,就可能掉下十公尺深的河底。

不過我們還不滿足,想盡辦法爬牆跨越民宅、踩過居民的院子,再抱著圍牆懸空繞過另一棟屋子,我們想盡辦法深入災區。再往前的棚子下坐了好幾個老人小孩,他們無奈地瞪著雨,因為他們根本不可能和年輕力壯的我們一樣走出去,只好喝水,等待救援。

又再往前走了一公里,沿途電線桿倒地,部分路段更只剩單向道,我們怕時間來不及,只好往回走。天曉得就在快要回到小路的叉口時,前方突然出現一堆三層樓高的落石,我們看得當場傻眼!從還在墜落的小石子看來,這堆土石剛剛掉下來,還很鬆動,也可能再繼續往下掉,從上面爬過去根本就是找死。當攝影拍完該拍的景後,和里長分開走的我們只能抱著頭不知所措:我們受困了!身上沒有錢、手機不通,再加上沒有食物沒有水,只有一台攝影機和一隻麥克風,我們、該怎麼辦?

終於有豐富登山經驗的攝影察看地形後,我們決定涉溪繞一圈往回走。不過雨越來越大,溪水越來越湍急,為了避免我被溪水沖走,體貼的攝影從草堆中找了兩支和我差不多高的樹枝當柺杖,一步一步慢慢往前移,好幾次滾滾溪水差一點沖走我的夾腳拖鞋,我只好停下來,站穩,利用拇指和食指夾緊鞋子,以免它漂走。

涉過溪水走過草叢,繞了一圈,終於,我們繞過土石堆,平安踏上歸途,不過我們不約而同突然想起來時在路上看到的山貓(用來鏟泥沙的大型機器)竟然不見蹤影,後來向也平安走出來的里長查證,工人和山貓,應該是在土石堆下了?!一時之間我們也不知該做什麼反應,能慶幸自己好運,沒有在100噸的落石下成為冤魂。


2004 / 7 / 4 攝於台21線 永安便橋外
下午下起大雨,溪水又漲起來,沖毀重新蓋好一半的便橋。大水直逼斷橋的高度,一旁民宅中的老婆婆只能擔憂地看著窗外,害怕家園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