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允浩拉著在中回到工作室，但是並沒有放在中回自己位子，直接把在中拉到他的房間。兩人一直待在房間裡，直到天黑了，整間工作的人都離開了。
「他們都走了。」在中從允浩的房間探出頭。
「那又怎樣？」允浩看了一眼在中，然後眼睛又回到設計圖上「這裡還是在修改一下。」
「那裡？」回到允浩的辦公桌前。
「等做好之後，到俊秀那裡借一些珠寶陪襯。」指示在中應該在那裡作出修改。
「為甚麼你跟俊秀他們認識了這麼久我都不知道？」一邊改一邊犯嘀咕。
「你也沒問我。」
「我還沒認識你呢！」
「我們認識很久了，只是你把我忘了。」
「我沒忘，是你長得跟小時候不一樣了。」印象裡的那個人臉是胖胖的，而且還有虎牙。眼前這個人臉是瘦瘦的，又沒有虎牙，叫他怎麼認啊。
「那我怎麼記得你，就算你改了名字，我還是認得你。」特別是那個傻傻的性格，不過臉長開了，也有雙眼皮了，整個人漂亮了不少，以前跟漂亮這兩個字根本撘不上邊。
「你心裡有我……」小聲說著。
「甚麼？」最近耳朵好像有點背。
「沒甚麼。」
「快改吧，之後我們去吃飯。」

簡單的吃了點，經過蛋糕店的時候，在中非得下車去買，允浩只能順著他。在中看著雪櫃裡的蛋糕，真的……花多眼亂啊……他真想全都選了，可是他是標準的眼大肚子小的人……回頭看了看允浩……
「怎麼了？想買哪個就買吧。」小貓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允浩突然覺得全身雞皮都起來了。
「我怕吃不了。」已經有點想放棄了……
「我看看……」湊到在中身邊，和在中一起擠在櫃檯前面。
「這個好像不錯，可是我又想要這個，還有那個……允浩……」指指這個又指指那個……
「我們每天都來買不就行了嗎？」
「真的嗎？」
「只要你喜歡。」
「那……我要這個還有這個，嗯……這個也要，這個也要一塊吧。就這樣，麻煩你。」聽到允浩的話，在中馬上選了自己看中的那幾塊。

心滿意足的提著蛋糕盒離開，在車上在中不斷聞著從盒子裡傳出的香甜味。然後又放下盒子，偷偷看看允浩。

身旁的在中像個小孩子一樣，偷偷看他還以為他不知道。幾塊蛋糕就可以把在中哄得這麼高興，這就是與世無爭吧，以前的那些床伴，絕對不會為了這幾塊小小的蛋糕而笑得像朵花。以前的在中也很容易哄，一兩塊糖就能哄著了。才俊啊……遲早會被人騙的，所以他要在才俊身邊，永遠都要在才俊身邊。

「想甚麼呢？還不睡，明天又起不來啊。」洗完澡之後，還能看到在中的大眼睛在那一眨一眨的。
「等你呢。」特意撐著不睡等允浩。
「等甚麼？想睡就睡吧。」放下擦頭毛巾，掀起被子上床。
「知道我為甚麼把名字改了嗎？」允浩一躺進來，在中馬上過去摟著他。
「嗯，還有你為甚麼一聲不響就走了？」伸開手臂，讓在中躺在自己懷裡。
「因為我媽媽把我給人了，那家人住在很遠的地方，走的那天我見不到你……」那天他大吵大鬧的，可是媽媽就是不依他。
「有一天我又找不到你了，我以為你又到山上了，我在那裡等了一天。」經過在中家門口，聽到伯母哭了，他以為兩母子吵架了，他就跑到山上，可是在中不在……就是那天吧……
「允浩……」
「那看來我們還是有緣份。」
「嗯。」

早上，在中醒來以後，發現允浩已經不在他身邊了。隨手拿了件浴袍穿上，然後在房間裡四處亂竄。最後發現允浩坐在書桌前，好像有些煩惱。

允浩看著在中改好的設計圖，他打算挑一件稍微加一些東西，然後加入他最新的設計裡。這是他第一次和別人共同的設計，而且又是在中，所以他特別煩。
「怎麼了？」在中從後抱住允浩，整個人壓在允浩肩膀上。
「如果你是我，你會挑哪套？」拿起那四張設計圖。
「這個吧，我喜歡這個。」指了指紫色那套，之前他就很想設計這種款式的晚裝。
「這個好嗎？」允浩挑眉。
「不好嗎？可是我很喜歡……」聽到允浩的話，他知道沒戲了。
「你喜歡？那我們就選著套吧。」伸手揉揉在中的頭。
「真的可以嗎？你好像不太喜歡……」把臉埋在允浩頸窩。
「這幾套我都挺喜歡的，就是不知道用那套，所以我才煩惱。」拿起四張圖，把手臂伸直。
「真的嗎？」在中抬起頭。
「真的。」扭頭在在中耳朵上輕輕咬了一口。

允浩在挑出那套上面加了幾筆，好像有些如虎添翼的感覺，讓整套晚裝看起來更華麗，但是又帶著一點清新。
「喂，這個設計算是誰的？是你的？還是我的？」看著自己的設計在允浩手下完全變了個樣，在中有些不甘心，但是卻氣不起來，因為好像真的比他的設計好看很多……
「這是我們的設計。」回頭看著在中「就像我們的孩子。」
「你……」臉突然漲紅，然後把允浩推開。「不理你了，我去吃蛋糕。」

從雪櫃裡拿出昨天允浩給他買的蛋糕，小心翼翼的把它們移到碟子上，拿起小叉，小口小口的慢慢品嚐。

允浩看著在中，漸漸被在中的表情吸引。他輕手輕腳的走到在中身後……
「給我吃一口。」抓住在中的手，硬是想把小叉上的蛋糕送到自己嘴裡。
「不要！」眼看著蛋糕就要進入允浩嘴裡了，在中也開始用力。
「我買的。」在中用力了，允浩也開始用力。
「是你買給我的。」左手也上去幫忙。
「小氣！」允浩鬆開手，可是推了在中腦袋一下。
「流氓！」趕緊把那口蛋糕吃了。
「韓才俊！」他想都沒想過在中會罵他。
「我叫金在中。」不理會發怒的允浩，在中繼續品嚐他的美食。
「你啊……不要得意。」晚上就知道後果……

很快，新的設計就出來了，在中看著設計圖又點想哭。這是他當設計師這麼久了，第一次有作品被做成衣服，雖然是跟允浩合著……但是……那種激動的心情還是蓋不下去，手在抖……
「你……沒事吧？」鄰座的同事拍拍在中的肩膀。
「嗯？」他怎麼了嗎？
「你在哭……呃……」拿了張紙巾給在中，可是剛把紙巾拿出來，就被人捷著了。
「給你。」允浩先一步把紙巾遞給在中。「上來。」
在中一邊擦著眼淚，一邊上樓。
「傻瓜哭甚麼？」在中一進去允浩的房間，允浩就把他摟個滿懷。
「我高興……」靠在允浩肩膀上，眼淚滲入允浩的襯衫裡。
「等它做好，發表以後你再哭也不晚。」輕輕的拍著在中的後背，想安慰小孩子一樣安慰他。

允浩的味道很好聞……好像鎮靜劑一樣，讓他的神經安靜下來，穩定下來。小時候，允浩也是這樣抱著他，讓他安靜。可是離開以後，他漸漸忘了這種味道，漸漸忘了允浩。幸好，現在又可以跟允浩在一起了。雖然他不確定允浩是否真的愛他，但是他確定他愛上允浩了。

把設計圖交到師傅手上，在中離開公司，去了ＬＯＶＥ’Ｓ　ＣＨＡＩＮ找俊秀配首飾。
「又來了。」俊秀正在把戒指放進飾物櫃。
「來找你配首飾。」還沒坐下，在中先把設計圖拿出來。
「這麼快？」俊秀訝異的看著在中。
「你那是甚麼表情……」好像不相信他的話似的。
「沒有。」微微搖頭，接過在中手上的圖，仔細的看著。「挺好看的，可是不像你以前的作品。」
「因為允浩改過。」坐在飾物櫃前，兩條腿有一下沒一下的晃。
「還以為他真的放手讓你自己設計了。」原來還是跟以前一樣……有點失望……
「怎麼說？」這是他第一次當助手，完全不知道規矩。
「以前，允浩哥都會跟他的助手共同設計一件衣服，是一種紀念。」以前允浩的助手也會他這裡配首飾，表情就跟現在在中的表情一樣。那樣的興奮，和期待。
「你說甚麼？」這些允浩都沒有跟他提過……
「你怎麼了？」在中的表情除了驚訝意外，還有被背叛的情愫……這是怎麼了？
「他……他說這就像我們的孩子……」低下頭喃喃自語。
「在中……」拍拍在中肩膀。
「我沒事……」儘量讓自己忘記俊秀剛才的話「你覺得用那條項鍊比較好？」
「這條吧。」一看到圖，俊秀馬上想到那條設計簡單的項鍊。看到在中的肩膀在顫抖，俊秀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繼續解說下去。「以雛菊為設計構思……」
「繼續說啊……」在中抬起頭看了俊秀一眼，但是眼睛很模糊，他看不到俊秀的表情。
「配上白金，和碎鑽……」伸手拉起在中冰冷的手，俊秀繼續解說。

俊秀之後的話，他一個字都沒進腦子……為甚麼不跟他說呢？這樣他就不會給這麼多的期待。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他以為他是特別的……自作多情……笨蛋！允浩說過‘讓我愛你’……那也是說謊的吧。以前那個人永遠都不會出現了……就算他們都是鄭允浩……

在中沒有回公司，離開ＬＯＶＥ’Ｓ　ＣＨＡＩＮ就回酒店了。他不知道為甚麼還要回酒店，他只知道他想抱著允浩。他不期望允浩會跟他說，他也不會提起俊秀的話。就這樣吧……一切都沒有發生……

經過蛋糕店，在中點了超過二十塊蛋糕。提着大大的盒子在街上走，路人好像都在看他。手提電話一直在響，在中沒接，因為是允浩打的，他不想接。

回去以後，向酒店要了一個英式茶點的空架子，在中把蛋糕一塊一塊放在架子上，然後看著它們。看了一會兒，開始挑選，把它們全都吃進肚子裡。

允浩回到酒店的時候，在中已經睡了。客廳放著空的點心架和一個大大的蛋糕盒，桌子上還有奶油。這個蛋糕盒可以放多少塊蛋糕？在中全都吃了？

「在中心情不好嗎？」蹲在床前，看著把自己捲成一團的在中。「可以告訴我嗎？」

第二天在中醒來，準備起來上班。卻發現自己被允浩摟得死死的，根本動不了。允浩熟睡的模樣和小時候很像，喜歡把嘴撅著。在中忍不住伸手摸摸允浩的腦袋，就像摸小動物那樣。如果允浩是動物的話，應該是甚麼動物呢？獅子？豹子？還是老虎？應該是老虎吧。想王者一樣的氣勢，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這就是他愛的男人……

移開允浩壓著他的手臂，在中輕手輕腳下床。關上浴室的門，他彎腰對著馬桶吐了……吐出來的，混濁的液體，中間夾雜著未嘴嚼的蛋糕還有凝固了的奶油……很難受……如果有人進來，帶他出去就好了……

舉起手，好像想抓住甚麼。隨便甚麼都好，洗手台，毛巾架總之有甚麼東西可以‘救’他……

突然一股力量把他從地上揪上來……

溫暖的懷抱，厚實的胸膛……允浩……
「你怎麼了？別哭，看著我。告訴發生甚麼事了？」身上掛著軟弱無力的在中，在中無論多輕，不用力的時候，還是很重的。允浩很想讓在中看著自己，可是在中完全不用力，他只能抱著在中。
「允……我好累……好累……好傷心……好痛……」語無倫次，但是這些都是他心裡話。他很想告訴允浩，因為猜忌讓他很累，因為允浩告知他讓他很傷心，因為蛋糕吃多了讓他胃很痛。
「沒事了，有我呢。」把在中抱回床上，轉身去找藥。
倒了溫水，拿著藥。把在中扶起來，用著溫柔的語氣哄在中吃藥。

吃完藥在中迷迷糊糊睡了，允浩打電話要客房服務把浴室收拾一下。等待的時候，俊秀來電話了。
「喂，俊秀。」
‘是我。在中沒事吧。’
「他怎麼了？他吃了一大盒蛋糕。」
‘我不小心說漏嘴了。’
「以前那些事？」
‘恩，你每個新任的助手，你都會跟她們一起設計一件衣服。就這事。’
「你怎麼說了？」
‘我以為他知道。’
「當時他有甚麼反應？」
‘喃喃自語，我沒聽清楚，好像是甚麼孩子之類的。然後他哭了。’
「回來以後，他就開始吃蛋糕，那個盒子大概能裝十幾二十塊蛋糕。」
‘他不高興就會瘋狂吃東西，之後直接就睡覺，醒來以後通常會吐。’
「剛吐完，我給他吃了點消化藥，現在又睡了。」
‘你應該知道他小時候的事吧，他被他親生母親送人以後，雖然生活不錯，但是心理上很不平衡。他經常說冷，其實是他心理上的問題。’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看著他的。」
‘光看著是沒用的，他需要的是愛。’
「我愛他。」
‘可是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