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早晨，眼睛睜開看見窗外透過落著雨滴的光線，這樣的亮度有些卑微。

我下了山到最近的豆漿店，踩過一窪窪灰色的水漬，心想著蘿蔔糕加蛋，蛋不熟，還有一杯熱豆漿，帶走。
豆漿店的阿姨招呼我：「要什麼？」

「蘿蔔糕加蛋，蛋不熟，熱豆漿…」
「帶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馬路上公車轟隆亂了我的陣腳，還是因為外面的雨囉嗦個不停，於是，「在這裡吃」脫口而出，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躺在鐵盤上幾個待售的飯糰，塑膠袋裡炊著米粒細緻的水蒸氣，像幾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我。

「呃，還要飯糰。」
「帶走？」
「喔，不是，在這裡吃。」

阿姨對我笑了一下，露出讚嘆的表情。

「喔！你很厲害耶！」

我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坐了下來。

一個年輕的男孩站在煎台後面，翻著我的蘿蔔糕和蛋。
另一個阿姨站在前面招呼客人，剛剛幫我點菜的阿姨在我對面的桌子也坐了下來，我們兩個，就像面對面的坐著，只是坐在兩張不同的桌子。
她端出一大盤拌好的絞肉餡料，熟練的開始包起鍋貼。
突然，有一瞬間，覺得阿姨好像偷瞥了我一眼，為了證明我可以，我也毫不示弱的喀著桌上的食物，尤其是那一掌飯糰，百忙之中，硬是大咬了一口。
我也回看了她一眼，只見阿姨若無其事的繼續手邊的工作。

我心裡忍不著暗暗讚嘆，好一個天衣無縫的刺探。

接著，我靜靜的環顧四周， 豆漿店的氣味，和著金黃油條，依稀還有麵粉混肉煎脆的滋茲聲，工作台裡傳來電台播送的歌，阿姨們中氣十足，隔著我互相喊叫點單和準備的嗓音，負責煎煮的男孩戴著幾乎遮住眼睛的口罩，卻藏不著一身俐落，更別提站在門口老是背對著我的阿姨…隨著熱氣蒸騰，突然覺得店裡每個人看起來，似乎都不簡單。

口腹之慾稱意後，我像個俠客拎著我的包，默默地離開。
走在關渡的街道上，回想剛剛在豆漿店裡發生的事，竟然有些不太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