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 抱歉，那年夏天







〔 愛李 ver.〕








由童年起，便和明音快樂地成長，

不知不覺間，同渡過了連手指數不清寒暑。







今天是我們高三開學日，

本應也是樂陶陶的日常。






她卻有意無意提起了，這無情事實：




「 今天是高三開學日，如果我們將來升讀不同大學，
說不定，今年將會最後一年一起上學呢，
我們要無怨無悔，玩到盡。好不好！？ 」







「 我想永遠一直在妳身旁。」


路過火車產生轟隆聲音蓋過我的說話，
這近乎表白的話語，我沒法說兩遍。






但如果我真的向明音表白，
她必然當是今天四月一日的玩笑。







儘管我們經常在一起，也是無所不談的心友。

但始終還有一道無影的界線。






或許，我們暗自明白，
友誼總比戀愛長久。


而且初戀那會有好結果。












「  吶， 聽說木崎和矢神最終分手。 」同學A 
「 不會吧，矢神寧可退學也不想分手。 」同學B
「 雖說兩人交往時成績很差，學校家長方面都很大壓力。」同學C
「 哈哈，怎會，兩人都是大笨蛋，本來成績就包尾。只是兩人體育成績很好，才被校方收錄。」同學A 
「 不過她們交往後，反而矢神變得很努力讀書，成績一下子爬到合格以上。」同學B
「 合格？對這學校來說只是微不足道，老師要的是優良成績 」同學A 
「 唉，說到底”初戀"這東西真是脆弱，遇到一些沙石都不得不放手。 」同學C攤手。
「 或許說，被校方發現才最不智，而且是那麼禁斷百合關係。」同學A 
「 哎？那麼，是有人出賣她們嗎？ 」同學B
「 那是誰？」同學C



「 喂喂，快點繼續練習畫畫，這裡不是聊天地方。」 我輕啪檯面。
「 對了，古川部長理應她們兩個很熟， 好像一起攪過什麼二次元同好會。」同學B 
「 還知道她們有什麼其他事？ 」她們還是喋喋不休。

「咳咳，妳們三八夠了沒有，這我不清楚，我連她們交往的事都不知道。快點認真畫，不是說好今年爭取學校贊助辦畫展什麼。我每天不停日夜地畫，已經儲了不少作品，妳們還不好好畫，時間不等人，我們這些高三學生，轉眼之間畢業。」



為什麼我常有時間就指間流走的觀念，
令我非著急，加上今天早上發生的事亦令我有點煩躁，
外面一直陰霾下雨氣氛也不討好。


『 我真是一個修煉不足的學長，被小小事就影響。 』




心情按捺不住，我用炭筆在畫紙上畫了如DALI扭曲的鐘。
從小每當遇到不快事情，不懂以言語表達自己的我，
選擇用畫畫來宣洩情緒。




學員見到我認真地畫，畫著那怪異的畫，
她們都停了閑話和說是非，各自認真手上畫。











作為校園DJ的明音發出校園廣播，

同一時間，校園每個角落播起同一首樂曲。






『 和明音，這樣分享同一首音樂日子，還餘下多少？』


小時候總想快點長大，
可是快要成人，卻如不想長大。
想如彼得潘，一直守護温蒂。









其實剛剛她們談及關於木崎和矢神的事，
我是最早猜到的人。

上年，某天，我發覺她們雙視的眼神變了，變得充滿憐惜。




本來是一對很親暱的朋友，常常黏在一起的，卻避嫌起來。

刻意在群體活動時分開坐，也沒什麼聊天，
對我來說這表現很突兀。





縱使同好會的人都以為她們鬧翻了。




聖誕節前夕，同好會聚會結束後，

矢神很尷尬地把我拉開，各私下談話，
她得知我涉獵很多奇怪漫畫，偷偷向我借下R18漫畫。






好吧，直接點說，她想知道，兩個女生怎樣XXOO。





當然也無意間讓我得悉，
接下來，她們兩人在聖誕和新年期間會不私下約會，
而且是在外留宿旅遊。








然而，甚少人知道這事，我也很想知道誰出賣她們。
她們兩個，總是先為對方著想為出發點。
本來如此可愛一對。






以矢神性格，亦好不容易下決定的人。
她一定掙扎很久才向木崎表白。






自從那假期後，矢神明顯變得比以往更努力積極。
可能為了將來日子打算。







面對學校和家長棒打鴛鴦，
矢神為了木崎，私自選擇退學打工。






她們因退學的事吵架無數次，
從此以後，兩人再沒出值同好會活動，

一前一後退出我們圈子。

對我們來說是可惜的，但也必須尊重她們處於這非常時期的一切決定。











美術部裡，有細小上鎖儲物櫃屬於我的，

我打開門看看，裡面還有矢神向我借的漫畫。

「 ！ 」





那個大蠢材，竟然在上面寫筆記。



例如前戲時間，怎樣體位，細心留意對方身體敏感地方，
怎樣令對方感到舒服等等，寫得密密，比平時功課筆記還要多。





本來我感到很好笑，但看多兩頁，有股感動感覺得湧上心頭。






矢神一定很愛木崎。










正當，我入神看著漫畫上矢神字跡。
明音笑著卻在美術部門外向我招手。












今朝早上，她寧可遲到，也要跟蹤那女生。
雖說，今朝因天氣問題取消早會，意外地我們不算遲到。

但這樣的好運氣，那會次次如此。











自從六歲時，我答應過自己會好好守護她。


明知我會囉嗦她，整個早上她沉默避談。
現在滿面笑容過來找我，這算什麼。







我踏出課室門口，
她不由分說，便帶我上了校舍頂樓。








進了學生會辦公室，
這裡比美術部還要大，而且很整齊。






據我所知，我們學校近年再沒有成立學生會，
因此這裡長期沒有開放，只供教師當作放檔案的雜物室。







正當我努力想該說些什麼時，
她竟然先向我道歉。






「 我想，為今朝的事道歉。抱歉，愛李。」

「 好朋友不需要道歉。」





每次聽到她誠懇聲線，我的心就軟起來。



我隨意打開書櫃裡檔案瞄瞄，A至Z。
果然不出所料，輕易找到今朝早上那女生資料。









高一開學時，在校園遇見她，
我就認得該是當年海邊的她，
再說清楚一點，我認得的，是她在眼角旁的疤痕。








我故意裝作不認識她，我沒必要揭開這不快經歷。
我也不清楚長大後明音是否受得過去發生的事，
作為保護明音，我不會刻意說出來。



而松井玲奈也好像也不認得我，
所以關於這事不了了之。






過了一般時間，因為她的疤痕明顯關係，
無知的學生竟然認定她是一些喜歡打架而受傷不良學生，

但她沒有作出任何反駁，更為沉默，甚至恆常逃學。







如空氣般，學校自此就如沒有收錄過這學生般。


『  如果不是今朝再遇見她，我大概會忘記曾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對於自己有如此涼薄想法，自己也嚇了自己一跳。





我看著檔案裡松井玲奈學生照片，明清雙眸如看穿別人的心。
四月一日，上天給了我莫大愚弄。

直斥我良心，回憶過去種種不安。









直覺告訴我，這女生再次出現。
提醒我，如果我真心喜歡明音。

應該讓她自由選擇是否面對過去，
而我要做的，只需要在旁守護她。








「 呃，午飯我請客。」

「 大概，妳不止欠我一頓飯。」





我戰戰兢兢遞出那女生檔案資料。
當明音看見松井學生照，很自然露出喜悅神色，




我裝作沒什麼，露了點笑容，但心底裡極為不快。




此時，中西老師突然推門進入學生會辦公室。



為了替明音解圍，只好出賣有矢神字跡的漫畫。
以中西老師那謙謙君子性格，看到這樣羞澀本子。

一定害羞得快點趕我們離開算吧。








我只是萬萬估不到，中西老師在趕我們離開之先。

說了一大堆無故要明音自組學生會的事情。




太可惡，明明本身是學校問題，為何要學生解決。


而且看中明音弱點，不論發生什麼事那麼積極的她，
越難越想挑戰，累得遍體鱗傷。








離開時，

明音煞有介事，皺眉頭回頭看著關上的門扉，

此事，我得早點幫她想想法子。






「 我知妳一定會答應。 」 我把雙手放到腦後扮作輕鬆。
「 我也知道妳不會拒絕。」明音嘴角上揚。
「 拒絕什麼，這不是關於我的事嘛 。」
「 如果我是學生會長，副會長還有誰？」
「 我才不會把麻煩帶到自己頭上去。 ｣



「 說到責任只會在會長身上，但副會長可是有權左右學生會決定，例如美術部的展覽申請。」

我們雙視而笑，原來明音有記掛我的夢想，我曾對她說過畢業前希望能舉辦畫展什麼。



「 喂喂，還有，別老是在學校看這些黃色本子，還有不少年小的同學。」
明音把本來給中西老師沒收的漫畫，偷偷不發覺下取，轉角放到我手上。


「 等等，學生會還未成，就已有了學生會會長氣燄嗎？」
「 吱，這是朋友叮嚀，同班同學都說妳是個大變態。」
「 對，我就是個大變態，那妳又跟變態做朋友。」

「 不知道呢，何時開始，愛李就在身旁，不是我要做朋友，是從天而降般沒得拒絕。」
「 為什麼聽下去，像被明音嫌棄。」
「 怎會，像上天賜予禮物般。 別說了，去吃午飯吧，大親友。」

明音很自然環上我的手臂。




回到課室，明音把精美飯盒打開。


「 明音真的很會做飯，將來娶妳回家的人一定很幸福。」
「 不用賣口乖，都說好請妳吃午飯，明天親自做給妳。不過，今天也可以先試試這個。」
「 我自己來。」明音把一口蛋包飯餵到我面前，我害羞得搶去勺子。

「 覺得怎樣？」
「 很好吃。」
「 真的嗎。」


明音心不在焉，視線掃過抽屜裡黑色摺疊傘，
手柄上面寫了”松井”二字。




「 愛李，如果想感謝別人好意，應該選那種回禮才好？」
「 如果不是太了解對方喜歡什麼，會不會小吃那些比較易接受。」
「 我也這樣想，那就親自做巧克力餅乾吧。」


明音興奮得握起拳頭，少有地面頰有點泛紅。
可愛得很想將這畫面畫下來。








『 或許，明音要向那人道謝，餅乾不足夠。
    而關於那年夏天，我對明音要致歉的事情也實在太大。 』


我也不知道該選那種禮物補償，最後上年她生日送了手錶。
明音手腕上手錶，我選了很多次，如果太昂貴，明音又不會接受。
最後，選了不太貴時尚電子錶，或許，長大後再送給她。





如果時間能逆轉，
我真的不希望，發生過那事。





我和明音那年六歲夏天。






這區發生一件非常大的事件。
而該事翌日還上了報紙頭版。









年少無知的我，嚷著要明音陪我到海邊玩。

那時我不知道台風將近，
當日雖然有陽光卻不尋常地悶熱。





我拉著明音外灘玩耍。


我們在拾貝殼拾得高興忘形，
還提議誰拾獲最大一顆就贏，輸了請吃雪糕。






明音越走越遠，水都到腰際。


本來好端端白天，天色忽然轉變得極為陰森。

風一起，平靜海面刮起暗浪。







就在我堆起貝殼不為意時，
嘩一聲，明音在海中心傳來呼救聲音。








台風，竟然做成水龍捲，

在附近船廠也被波及發生意外。


大型漁船架底部因風力搖晃，整個支撐架突失去平衡倒下，

有些船員被平台按壓至傷亡，有些則被掉到海裡。




船廠亦有個女孩拋到海裡，只不過她像很會游泳，
在海裡浮浮沈沈。




我大叫有誰能夠救救明音之時，

那個在海中心船廠女孩竟然發覺我的呼叫。


她奮身游去明音位置，在惡劣環境下拼命游回岸邊。



我迎上前， 我拉著明音肩膀。

而奮力救明音的女孩無力倒在我身旁，眼角受傷，
一道長長疤痕，染得滿頭鮮血。





我抱著她們，一邊按著她傷口，無助地放聲豪哭。

「 別死，頂著。」




救護人員趕到時，我也抱緊她兩人不放。










整整一個暑假過去，

曾短時間缺氧及斷了肋骨明音好不容易康復過來。




驚慌過度的她對當天發生的事記憶非常模糊。




而那悲劇意外，傷亡人數不少，整區市民很悲傷。











就算回到家中休養的日子也很難熬，

明音曾經很陰鬱寡言，也常常因小事哭起來。

後來，明音的爸爸還特意買了鸚鵡回家陪她後，才慢慢好轉。








明音長大過後完完全全忘記那段時光，

她父母也不再提起了。





極為內疚的我，難以磨滅這事，

作為補償，我當日向海起誓。











『 我會守護在明音身邊，永遠保護她。 』


















但何時起，這種保護她的單純心情，
變成了種種愛護和憐惜。

甚至，有不想只是朋友關係的妄想。




又為何，如今松井玲奈再出現，
令我陷入極為苦惱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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