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蒂：影星們不是壞人！
粟子

面對萬千觀眾的電影明星，無疑是世上最受矚目的職業，除了繁忙的片約通告，還得應付光怪陸離的記者訪問、處理各式各樣的影迷來信，名符其實「異（藝）於常人」。早在二０年代，憑特立獨行走紅（梳超高髮型招搖過市、百貨公司當場換穿絲襪）的楊耐梅，即時常收到詢問「有無丈夫」、「男友為誰」之類信件，稍後的胡蝶、阮玲玉同樣難逃被追問私生活的命運，甚至還有人收到「懇請贈裸體照片一張」、「回信送接吻手冊一本」的騷擾信。雜事多如牛毛，無怪人稱「標準美人」的徐來會開風氣之先，成為第一位聘請秘書的影星。
群星薈萃的五、六０年代，對影迷的重視逐漸制度化，電影公司索性負起橋樑任務，將題目彙整後交給影星。「邵氏」的官方刊物《南國電影》設置副刊小冊子《邵氏影友俱樂部》，堪稱最貼心的溝通管道。透過雜誌，平日遙不可及的明星會認認真真答覆影友的困惑與好奇，態度誠懇、思想端正，言談頗有矯正社會視聽的企圖……。一期，二十出頭的樂蒂回應讀者來函，劈頭開宗明義：「影星們不是壞人！」令人不禁好奇，這位小學六年級的小影迷到底問了什麼？

「你聽人說：做影星的不是好人，尤其是女影星任由男明星擁抱等，這一說法我是非常反對的，因為這一說法太把電影演員全都說壞了。」樂蒂坦言，影星裡有不檢點的，但良好品德聲譽的佔大部分，不能一概而論，且擁抱等較親暱動作也只是反應「真實社會人生」，勿需大驚小怪。她用了不少篇幅解釋，顯示對「不是好人」的批評在意非常，明明正正當當演戲，卻被羅織莫須有罪名，怎不令人氣結？無論真有影迷發問或公司故意作球，可知的是，當年仍有許多觀眾對影星抱持負面看法，即使端莊自律出名的樂蒂也難例外。
澄清錯誤認識，樂蒂還得處理小影迷的家庭糾紛。「你說你的妹妹刁蠻，常常和你吵嘴，因此姐妹間感情很差，而母親又偏心幫她，使你很不平。」從小手足情深的樂蒂，再三強調「友愛」的重要：「大概你的妹妹確刁蠻，但你做姐姐的不妨忍讓一下，……利用機會去教導她，使她明白姐妹間友愛的重要，……慢慢地會使你的妹妹也會覺悟的。」作為家裡最小的妹妹，樂蒂固執倔強但不刁蠻，一如二哥雷震觀察，她從小養成在外遇到挫折委屈，會靜靜走進房間、默默自我療傷的獨立性情。
解決公私疑惑，小影迷竟要偶像「由字跡分析性格」，做完導師、心理師，這下還得充當算命師！從樂蒂的回答，正能看出她成熟不失率直的個性：「至於從字跡看你的性格，這請恕我不會。不過，我從你的來信中看來，推測你是一個天真活潑的女孩子。」寫到這，腦海浮現樂蒂1968年中來台一週，臨行前接受記者盛竹如訪問的內容，盛問：「這次除了身體不舒服以外，還其他覺得還很好的地方？」「我覺得祖國的小姐都很漂亮，而且很樸素，非常好。」聽到邏輯有誤的問題，樂蒂依舊有本事「怪問妙答」，足見明星不是長相好、會演戲，應對進退更是日日面臨的大考驗。

看完偶像的「長篇大論」，不知這位小影迷是否滿意？至少應該不會懷疑樂蒂是好人的事實。對五十多年後才讀到文章的我而言，這封回信則彷彿開通時光隧道，因為字裡行間的樂蒂不只是聶小倩、林黛玉、祝英台……，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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