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5-31 12:52:35默雨(浩子)

關於阿給的故事

關於阿給……有個故事;有個讓人心酸的故事。

2001年底,台北。這一年發生了一堆又一堆的事,如寒冬裡的瑞雪積壓在我的肩上,一夜、一夜又一夜,我幾次幾乎喘不過氣而差點窒息。

我一向懦弱,習慣逃避;還有,我喜歡看海。在台北的我習慣在每個沒有工作的假日,騎著機車穿過穿過人群、穿過擁擠熱鬧的台北東區,繞過綿延的山;山裡,習慣的大聲歌唱,唱出那難以平緩的情緒。越過一個山崗,又越過一個山崗,直到看見北海岸的浪花勾勒出北台灣的海岸,然後再也唱不出一句,像是發現獵物的獵人一樣靜悄悄地往獵物前進,一番搏鬥之後歡欣地帶著獵物回部落裡;我呢?悄悄地靠近,悄悄地。海對我來說是陌生的,山上的孩子對海都是一樣陌生。

第一次單獨到台灣的北海岸時,不小心在藍天、白雲、泡沫海浪的催化中沾惹了個壞習慣;一直以來,我老愛在北海岸放肆自己的情緒,沒有為什麼?應該是有理由的,可是我說不出來。大概只是因為我對北海岸是陌生的,而且北海岸對這個來自山裡頭的孩子也陌生般。事實上,我莫名的喜歡海岸、喜歡沙灘,喜歡躺在柔柔的白淨沙礫上,接著讓軟弱在陽光的溫暖裡溶化,慢慢的滲進細細的沙裡。

祇可惜的是那一年好像都是陰天,所以我不得不帶著溶化不了的懦弱,繞過北海岸經淡水回到台北。淡水,我的淡水。淡水是我的嗎?不是!關於淡水,我能找到的祇是1999年以來丟在淡水的垃圾情緒。好像淡水都是台北人丟棄垃圾的地方,你看看淡水河的水……

淡水也是熱鬧的,熱鬧的地方通常充滿著歡笑,自然地也作用出數不盡、道不完的回憶。大多數的人應該都聽說過,到淡水的人一定得吃吃《阿給》的建議,我不是幫忙宣傳廣告;基於這個原則,我祇能說:「到淡水,你得在走上個幾個斜坡去吃好吃的『阿給』,喝一碗魚丸湯。」祇要來到淡水,或著只是經過淡水,我會特地到這個斜坡上的店吃上兩個阿給。於是,2001年底,發生了個關於我和淡水的「阿給」的真實故事。那一次之後,我祇能在店裡吃一個,將另一個帶走。

珊還在的時候,我一直想帶她去吃阿給;她說吃過了,但我猜她沒真正吃過這一家的阿給。即使,即使她真的不曾吃過這一家的阿給,當下的她也不能親身到淡水吃。最近一次買阿給已經是一年多前的某個週六下午,我清楚的記得買了三個阿給,媽的、珊的和我的。壓在機車坐墊底下的阿給可以保持溫度,但儘管給壓著,我似乎還是聞得到她的香味;我的嘴饞,所以沒了命似的飛奔回到中山北路的馬偕。掀開坐墊,溫度,剛好!狂奔上樓。

11樓,癌症病房。三個人在光線明亮的病房裡吃著《阿給》,珊的口腔發炎,吃東西會疼。這件事,我是在她吃完阿給時才知道;在珊漱口完,媽媽拿著棉花棒幫著珊塗消炎藥時我才知道。她盡力的撐大嘴巴,媽媽小心翼翼的塗著藥,每觸碰一次發了炎的傷口,珊就忍著眼角的淚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當「阿給」在珊的嘴裡時,觸碰了幾次這些殘忍的傷口。

今天,過了一年多又來到淡水,又走上了那個斜坡去吃美味的阿給,我嚐試著挑戰再吃上兩個。成功了!我在店裡吃了兩個「阿給」。先吃完第一個特辣的口味,滿心滿足的擦拭額頭上狂瀉不止的汗滴,接著便故作鎮定地又點了一個「不辣」的口味。吃著第二個,難以承認這個吃沒有吃的感覺的痛苦,朋友們已經耐不住悶走出店外透透氣,而我……又一次在淡水丟棄含著淚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