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家族聚會講到張小寧小時候最轟轟烈烈的一段，就是給幼稚園退了學。當初幼稚園園長拍著胸脯跟我媽保證，「放心，妳的女兒交給我沒有問題的」殊不知正這是問題的開始。我跟著這位江老師(？!)（暫且稱她為苦主吧！）整整三天，走到哪兒我跟到哪，死命狂哭，到最後，苦主一通電話請我媽到學校把我領回「張太太，對不起，妳的女兒真是會哭，我實在沒有辦法，請妳把她領回去吧！」

每當我媽說到這兒，跟著就會嘆口氣笑道，「沒想到現在這個女兒跑得最遠...」

一邊痛哭，一邊遠離，這就是我矛盾卻又充滿期待的人生軌道。

四年前去美國，我在中正機場對著送行的父母大哭，哭到路人側目不已「啊這人是要去哪裡？哭成這樣...」哭泣是會耗費體力的，上飛機後我的肚子餓得咕咕作響，還幫鄰座乘客吃掉她吃不下的午餐。

四年後，2008年的7月12日，我又在機場搞了同樣的孟姜女戲碼，這次比較近，是來越南，還多了一個人陪，我先生法蘭克。眼淚婆娑中我來到了機車遍地的胡志明市，坐在接機同事的車中，望著對向橫衝直撞、亂無章法的摩托車大隊，我驚訝到忘了傷心，好奇地觀察這個亂中有序的國家。

客居的service apartment因為老舊，常有家具設備需要換新，提出要求後，越籍的櫃臺或服務人員總是笑著跟妳說yes,o.k.，轉過頭，誰知道他們到底懂不懂我的要求？可以接受的，他們或許一兩天就派人處理。無法同意的條件妳永遠聽不到當面拒絕，「放著不辦」就是答案。

街道上的摩托車四面八方，有沒有線道其實無太大差別，常會有迎面而來的機車、汽車、腳踏車或是行人，只要是靠近馬路的辦公室或住家便有聽不完的喇叭聲，除了晚上十點到隔日清晨五點這座城市會陷入片刻寧靜外，其餘時候在裡頭生活的人們總是以一種看似雜亂卻另有一種節奏的「混亂法則」在運行著。來不到兩週，車禍便目擊兩起，倒地之後，起來無辜地笑一笑繼續騎。
起不來的就等周遭七嘴八舌麼看熱鬧人群裡有誰想到叫救護車，這才會被送進醫院。

在這裡行人最大，綿延不絕的機車海，只要以勢如破竹的氣勢踏出第一步，四處竄流的機車自會繞過妳繼續他們的旅程。喇叭在這兒是必要的，按了喇叭表示有車在後頭，要不快閃邊，要不就等著被超車。公車司機除了喇叭外，還有個跳來跳去探向車窗外吆喝其他車輛讓路的車掌阿桑，據法蘭克的說法，這車掌阿桑身手有如猴子一般矯健，車子要右轉，阿桑一個箭步跑到右邊吆喝，要左轉了又看她衝到左邊把乘客擠開探頭朝車外大聲嚷嚷，一張票3000塊越盾（6塊錢台幣）讓你坐到底，所以常會有越南人提著安全帽上公車。畢竟油價新一波漲到38塊台幣一公升（1萬9千越盾），深受通膨怪獸威脅下的越南人，自有對應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