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夜，如如嚇呆的臉依然在我腦中盤桓。想著她媽媽的疾言厲色，我忍不住要為她解釋......但，這時候，究竟該怎麼說才是對的？

昨天，我為了心瑜、如如、瑄瑄跟小可的鋼琴考試到考場走了一遭。

心瑜媽媽熱情的招呼我，說心瑜「好緊張」！我擔心的也是這個。心瑜自我要求甚高，經常表現不佳就傷心......因此我即使對她不滿意也盡量不表現出來，對這樣的孩子，就是需要更多耐心吧！

心瑜上場了！......咦？我在心中暗叫不妙，她一開始就放錯了位置！更慘的是她彈到中途就停下來！「她沒彈完耶！」我一驚之下脫口而出。此時下場的心瑜果不其然掛著眼淚，直接撲到媽媽懷裡，一旁的妹妹還天真的說：「大姊哭了耶！」

接著上場的是如如，咦...怎麼會這麼失常呢？繼很不穩的徹爾尼之後，她一向最有自信的巴哈竟也在中途停住！「快接下去啊！要不就跳下一段，不要停在那啊！」我在心裡急的大叫，可如如居然為了一個音找不到，就放棄了後半部......

等瑄瑄和小可考完、笑著跟我揮手道別之後，我才發現如如還沒離開。

她一臉呆滯、眼眶泛紅的站在考場後方，我便走過去跟她聊考試狀況。此時一旁有個男人開口了：「老師，如如怎麼會彈到一半就停下來呢？是沒練熟還是太緊張？」我說應該都有吧！接著我悄聲問如如：「你媽媽有來嗎？」她說有。「她有沒有罵你？」我想我這一問實在很笨，因為旁邊一個臉色嚴肅的女人忽然開口了：「她活該啦！叫她練琴也不練！」然後便自顧的走開，連個招呼也沒打......

是不夠努力還是太緊張？這時候，究竟該怎麼說才是對的？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失敗沒有關係，重要的是從失敗中記取教訓」、「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等下次準備更充分再來」？

「其實，老師也曾經歷過這樣可怕的感覺呢！」我忽然很想告訴她們，屬於我自己的「緊張故事」。

第一次在台上嚴重忘譜，是在國三時的資優甄試。在考場上忘譜、接不下去的感覺，真的非常可怕！從此以後，我下定決心「絕不讓自己在台上『接不下去』！」於是每一次背譜，我都分成好幾段，務求「隨時停下隨時能接下一段」！

但我的「緊張」依然常使我在台上兩手發抖、錯音連連，不只有人在場時如此，獨自錄音時也是如此。每回在台上失常，那種「前功盡棄」的感覺，總是讓我悔恨交加......後來，我開始厚臉皮的麻煩家人、朋友、同事來聽我彈琴，模擬各種台上可能發生的狀況，因為在台上，「從來沒錯過的都有可能錯」！

我想一點失敗，尤其是因為「緊張」造成的失敗對孩子們是好的。因為這失敗，他們會永遠記得成功沒有僥倖、唯有「準備充分」才能面對上台的壓力。有句話真的很有道理：「台下有兩百分的準備，台上才能有一百分的表現。」這一點，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吧！

後記：

再一次見到心瑜的時候，她笑得很開心。

「老師，我媽媽說她會讓我繼續學。我那天在台上好緊張喔！因為我怕彈壞就不能再學了。還好媽媽只是跟我開玩笑。」心瑜看來心情相當好...

「啥？所以你那天哭得淅瀝嘩啦，只是因為擔心不能繼續學鋼琴嗎？」（＠＠）

心瑜媽媽：「老師，心瑜為了親口告訴你這些話，等這天等了好久呢！」呃...哈哈...謝謝妳這麼愛我們的鋼琴課啦！

後來再見到如如的時候，她跟我說起一件我從來不知道的事。

我：「你媽媽有沒有聽過你練琴？」如如：「沒有啊！我一看到她來，就立刻收譜，等她走掉我再繼續。」啥？如如學琴至少五六年了，媽媽怎麼可能從來不聽？

「因為她一聽到就會嫌東嫌西罵個沒完啊！反正她罵她的，我還是繼續學啊！」如如一臉的無所謂，呵...看來小孩子的適應力我想像的強多了，根本用不著我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