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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旭被派到丐幫分部支援，聽說此區地處南旱，民風剽悍，應對上要十分小心。

還記得以前看過一些小說和歷史故事，醫生醫不好，就跟著一起遭殃的可怕時代嗎？當學生時代看這些小說都會覺得毛骨悚然，現在的社會當然比較理性一點，比較不會完全認為病人沒有好就是醫生的責任，但是，面對親人的病痛，這一點人的理性，很容易人間蒸發，就會出現想要把封建社會，醫不好就陪葬的態度拿來面對醫療人員。

一大早，一個青年發燒不退，來到丐幫分部數日，也不能說不退，應該說退了又燒，這在感染的病人蠻常見了，只要發燒的最高溫有逐漸下降，通常就是藥物有效，而這個青年發燒的原因不是非常確定，加上諸多原因，所以確實是個暫時沒有明確診斷的病人，可以說是不明熱，但高度懷疑感染，所以先當感染治療。

旭是值班小妹，所以對這個病人的瞭解狀況也是依據前人記錄，一早病人家屬希望能夠轉院，因為他有燒起來了。

病人絕對有轉院的權力，但有沒有轉院的需要？

這位青年先生除了發燒外無任何不適，而且發燒的幅度在抗生素下已經下降，旭到床邊幫病人檢查了一下，並告知家屬目前的情況，不見得需要轉院，畢竟第一，轉到本部去，不一定有床，得先在急診苦命等待，第二，分部的治療目前是有改善的，而分部的醫師也都是本部來支援的，現在急著轉到本部，其實沒有太大的意義。

家屬為難的說他姑姑打電話來，可不可以請我聽。

理論上，醫療人員是不應該在電話上項病人或家屬解釋病情的，為什麼？

其一，不能證明電話那頭聽者的身分，有洩秘之可能

其二，不能面對面的溝通常有可怕的障礙，會有誤解

其三，不能證明對方是否會有錄音設備來抓溝通解釋的語病

旭很不喜歡承認這樣的醫療關係，因為旭自己家人生病時，也曾很急迫的打過電話，對方也很溫和的解釋了病情，所以在可以的範圍內，通常都會接聽。

一開始旭就照著剛剛跟病人解釋的情況在跟他姑姑解釋一次，但我想對方應該是聽不進去。

「可以他還在燒，難道你們可以保證不讓我們轉院，你們就可以把他醫好？」

這下誤解大了！

其一，我們沒有說不讓你們轉院！堅持要轉就轉吧！我們指示基於圈內人知道這麼一轉過去，在急診候床只是苦了病人，分部的醫師跟總部的醫師還不都是我們大家輪來輪去？

接著病人姑姑又說：「你們根本沒有確定診斷，你們根本把他當成試驗品！」

這帽子扣的更大了，還記得我很久以前寫過一篇，醫師就像算命仙嗎？醫療上極少有100%診斷，有時等到很確定的診斷出來，病人命都沒了，通常是經驗性治療和高度懷疑，藥就下去了！先救命為主，如果這樣他堅持是試驗品，好吧！醫療本來就是一種經驗醫學，是靠經驗與試驗累積起來的智慧，就算是有臨床證據，那還不是用一堆人去試驗出來的？或許不該把病人家屬不明究理的對話當真，畢竟對方是連抗生素都搞不清楚，聽到我們用抗生素就大驚小怪說這樣不是會把身體弄壞的人。

這就是為什麼不該用電話講，面對面我們可以掌握面談者的情緒，知道他接收了多少，電話裡對方完全是先入為主的觀念時，很難切入。

「你們這樣不成，你如果不讓我們轉院，不保證他好，我要檢舉你們！」

呃！連檢舉都出來，所有的話都是您講的。

剛剛已經說過了，要轉就轉吧！我們絕對沒有不讓你們轉院，其二，沒有一家醫院敢說：「保證」一定醫的好，有哪個人敢這麼說，十之八九是騙子，不然就是神。

請問，要檢舉我們什麼？

旭放下電話，拿給那個比較理智的家屬：「你姑姑現在很激動，你們商量一下，如果堅持要轉，那也沒關係，優缺點我剛剛都跟你說過了。」

家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點點頭：「還是轉好了。」

對我們而言，轉院與否，並沒有任何利害關係，所有的考量，都是設身處地想過，知道已經在改善但尚未十分穩定的病人，你把他丟到急診去候床，不會比較好。

而面對我們的善意，對方丟過來就是個莫須有罪名的威脅：你不讓我轉？我檢舉你！

愕然？

當「檢舉」兩個字出現時，醫療就沒有什麼單純的善意可言了，因為對方發動了攻擊，所以我們只好升起了防衛牆防衛，沒道理被白打著玩吧？旭很不喜歡這樣的互動，應該沒有人喜歡吧？

但總是不瞭解，為什麼有人喜歡用威脅來對付醫療人員，以為自己達到了目的，反而沾沾自喜？我以為，當一個病人失去了整個醫療團體對他單純的善意時，防衛性醫療，只會讓他失去，更多。

而很多時後，跟病人根本沒有關係，都是過度心焦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