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4-21 18:15:53墜入貝殼的漩渦

抱歉你只是個妓女(四)

16

是的,最近每次去伯母都很興奮的對我說乾脆畢業就結婚,訂婚都免了。

她是個極為敏感的女人,每當我稍微表現出一點不滿,她馬上緊張地問「怎麼你們本來都是要結婚的不是嗎?難道你不想娶我們夏鷗?還是你嫌棄媽的生世?」弄得我每次都必須積極配合。但是我那顆已經被激活的良心,無時不在譴責我的欺騙,對一個可憐的妓女,偉大的母親。

夏鷗手上的活停頓了一秒,在聽見結婚二字時,但是幾乎是馬上,她又開始變得忙碌起來,洗碗,然後出去擦桌子。在從我身邊經過時,我聽見一句努力保持平靜但卻洩露出點悲傷的聲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快死了。」

我平靜下來,我開始審視她,臉色蒼白身體消瘦,那時刻毫無內容的眼睛,我知道,她擁有一顆比任何人都愛她母親的心。可是我就是不明白。

「你為什麼要是個……妓女啊?」我喃喃的說,我不是在看不起她,我既為她母親悲哀,也在呼喊出自己的心聲。「你應該是個和你外表一樣的純潔的女孩啊,花一般的年齡。」

夏鷗沒動了,她突然向我走來,我看見她眸子,水在溫柔的靜靜的流,「小斌,我很感謝你,去陪我媽。真的。說不出的感激。讓我媽多個兒子吧,你不用為你身為女婿而不安。」

原來她什麼都洞察出了。

「我只是不懂,你為什麼要那麼不聽你媽的話。」

「很多事,知道得越多越痛,還是不知道的好。就算知道了,也是一種無奈。」

我望著夏鷗,此時她已有了一抹清清的哀愁。

我就沒問什麼了,不忍。

已經入秋了,我像一個接近新婚的青年忙碌而規律起來,每天早起上班,按時回家,準時吃飯,四菜一湯,保持每四天一次去看望夏鷗的母親。我不願意去分析我和夏鷗的關係,也從不去面對給她的超乎平常的憐愛,我給自己的理由是我全看在快要病勢的母親。

但是我卻一天天消瘦起來,我像捲入一場美麗而善良謊言,時刻都在欺騙。我已經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幻。很少做愛,我不願意提醒自己身邊美好的女孩是我的情婦,每天都抱著她入睡,她總是用溫情的目光看著我,用極為女性的聲音,帶著女人天生的母性說「睡吧,別想那麼多。總會好的。」

於是我就睡了。可以睡得很安定。

17

我和夏鷗的事情只有大板知道。

大板曾在我剛開始告訴他時驚呼說你怎麼掉進窯子裡了。但隨後看我痛苦的樣子,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大板用他的思維方式勸著我妓女怎麼了?妓女也是人啊,妓女也有她們悲慘的故事,誰想啊,哪個女人不願意正正經經的被一個男人寵幸呢?

然後大板說了句,他一生說得最準確的話:「你少在這裡亂找借口了,你最大不了的痛苦就是你愛上了一個妓女!」

我驚訝地望著大板,這個從小跟我打到大的兄弟,大大咧咧的竟然如此精準的說中我的心事。

「得了,本人拒絕盲目崇拜,可別把我捧得跟神似的啊。你也不照照鏡子,啊,小斌,你都被折騰得什麼樣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愛上那女的了,而且是很愛!」

我愛夏鷗?而且是很愛?

「兄弟,你愛上她又什麼了?你愛的是一個你可以愛的人吶!」

一連幾天我都激動著,夏鷗也看出了我的反常,她說你沒事興奮個什麼啊。

我看著她,我可憐而善良的夏鷗,她美麗得讓我欣喜。為什麼不可以娶一個妓女?而且那妓女還是自己深愛著的女人。我就情緒波動了,我常在看著她默默的收拾屋子的時候給她一個感激的擁抱。

「夏鷗。」我喊,卻不多說什麼。

「怎麼快30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她輕聲罵我,卻絲毫不帶責怪。

「你沒聽人家說過麼?再成熟的男人在他深愛的女人面前都是孩子。」

這是我第一次對她直接的表白。我至今記得她當時的反應,她那不可置信的眸子裡流露出滿滿的驚喜。在那一刻我想,我是願意娶她的,儘管我在此以前從未想過,我會娶一個妓女。

從那以後我像個初嘗戀愛的少年,每天都保持著莫名的快樂。在母親那邊,也時刻毫無保留地流露出對夏鷗的愛戀,這些都是我以前盡力掩飾的。

每當我擁著夏鷗時,看她在我懷裡安靜的呼吸,是我前所未有的塌實和感動。

當我完全放肆自己的感情時,我以連自己都吃驚的方式寵愛著夏鷗,心疼她每次不小心的小傷,責怪她學校寢室的鐵床--她午睡是在學校寢室的。因為那鐵床老把她腰部弄得一片瘀青,我在輕怪她自己不愛惜自己的下一刻,狠狠地大罵了她們的學校。

夏鷗就笑了,說我的確還是個孩子。

那段時間是我一輩子最幸福的,難忘到到今天我想起來,都是種淒淒慘慘的快樂。


18

當夏鷗從學校裡出來看見我時,確實嚇了一跳。卻也又驚又喜。

「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我女朋友放學不可以嗎?」我依著車,裝成紳士的樣子替她開打車門。

現在是放學階段,學生們像放出來的蜜蜂一般的多,夏鷗很快成了注視的焦點。她表情控制不住的驕傲,我也很得意。

「其實我想去看看你們寢室的鐵床的,什麼爛床。」假裝嚴肅,眼裡含笑,語氣不悅,實則寵愛。

但我也實在是氣不過夏鷗學校寢室的鐵床,把一個女孩的腰部都弄成啥樣子了,淤血的面積挺大而且顏色很深,我看著就心疼不已。我就經常看見夏鷗在屋裡,用燒酒揉她腰間的傷處,我說要代勞,她說我力道大怕痛。也就沒多過問了。

「我們一起去看看媽吧。」她突然提議,我欣然說好。

經過某商場時我說要去下廁所。看我很急的樣子,夏鷗說:你去商場借個廁所好了,她說她就在車上等我。

10分鐘後我回到了車上。衣兜裡多了只鑽戒。

開著車,心情晴朗得希臘的天空。當暖暖的陽光灑進來著窗,我看了看身邊的夏鷗,她年輕的臉龐上也幸福也微露著。可能是心裡作用,我似乎老感覺得到衣兜裡的小方盒。沉澱著我漂泊了三十年的心,載來了一分塌實的歸屬。我要在晚飯時,給夏鷗一個發光的承諾,給夏鷗媽一顆精彩的定心丸!

也給自己,一個最美的妻子。

「你怎麼一直在笑?」夏鷗問我。

我突然窘了起來,因為我不像夏鷗可以把心事遮掩得很好,我什麼都會在臉上展示出來。夏鷗看見我一個傻笑了。

「哦沒什麼。」我說,為了不讓她懷疑,我多加了句「我已經是西南地區的總代理。」

含義:你老公前途大好。

19

夏鷗沒說什麼,她對我工作上是從來不喜歡過問的,我也沒必要讓她去操那分心。她臉開始望向窗外了,一直在下車。我們在一起兩年了,我卻不能完全把握住她的心思:現在開心啦,此刻鬱悶啦。

回到家裡夏鷗自然和她媽一番親熱,然後媽樂呵呵地進廚房做飯了。

我可笑的又開始緊張了,我在心裡一直醞釀著如何開口求婚。

突然就聽見廚房裡一聲「乓--」的一陣,是碗落地上的尖銳。然後立即感覺有一重物倒下。

我和夏鷗幾乎是同時奔進廚房,見媽倒到那裡,已經暈厥了過去。

「媽……媽!!」夏鷗慌張地跑過去,急切的想去搬動她媽的腦袋。

「別動!大概是腦溢血!」我知道我必須比夏鷗鎮定,因為腦溢血是死亡率極高的。

「你先去打電話叫救護車!」我對夏鷗吩咐,她馬上向外衝去,一臉驚恐。

其實我當時也有些慌了。我在心裡一直默念著:何念斌,鎮靜些!!我叫打了電話的夏鷗趕快過來,小心的把媽的身子移平,並把她的頭歪向一邊以便她能呼吸暢通。然後迅速鬆解了媽的外套,並叫夏鷗快去把窗戶都打開。然後叫夏鷗去把毛巾用冷水打濕。

突然我無意間看見地上毫無知覺的媽的腰--一片青青的淤血,和夏鷗的一模一樣,我在那刻猛地想到什麼,竟忘記了手上的動作。

「然後呢?然後呢?」夏鷗無助的望著我,聲音顫動,她一定覺得我已經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看見那些狂飆的眼淚,它們提醒了我,時間緊迫。

「把毛巾覆蓋在媽額頭上。」我命令。

過了大約5分鐘,就聽見媽強烈的鼾聲,我也開始無助起來了,我想起了6年前我母親腦溢血的情景,就是在鼾聲過後沒幾秒就停止了呼吸。我必須盡全力去挽救這位可憐的母親。但是我確實在看見她那片瘀青時腦子就一片混亂了。

強打起精神,叫夏鷗去拿條手帕過來。

「乾的還是濕的?」她焦急地問。

「你他媽的是個豬呀!濕的要怎樣弄嘛?當然是乾的!」我猛地對她的笨手本腳劇烈的不滿起來,大聲罵了她。夏鷗在愣了一秒鐘後衝進屋。

「快點!操你媽的你還在化妝吶?」忍不住又罵

接過顫顫巍巍的夏鷗的手巾,我快速搬開母親的嘴,她的舌頭已經開始下墜,我忙用手巾包住舌頭,輕輕向外拉。

20

那該死的救護車到10分鐘後才來。然後夏鷗哭喊著跟著救護人員奔向了醫院。

十分鐘左右,接到噩耗--媽走了。

我一下子癱瘓在了地上。

我想起了我死於腦溢血的母親,又想到了夏鷗的母親,她們在重疊。

「媽--」我突然覺得痛苦極了,我的那些愛我的親人。

我腦子裡猛的出現小時候的情景。

那時家裡有3個孩子,我是最小的。母親很疼我,做飯時總拉我在身邊,抄好了菜我老喜歡用手拈著偷吃,母親就會用手拍我的頭,罵我是攙貓。

只是手勁不大,只是罵聲帶笑。

我又想到了夏鷗的母親,總把一分菜裡最好的挑給我,用嚴肅的語氣叫我吃掉。

只是嚴厲裡透著濃濃的關愛。

巨大的痛楚讓我暫時忘記了鑽戒,和腰間的淤血。

幾天後我才在學校門口看見了夏鷗,她憔悴得像個稻草。眼睛裡再沒閃爍著晶亮,空洞地看著我。

「夏鷗……」輕聲喚她,那股心疼像巨石般從山頂滾下。我快不能負荷了。「跟我回家吧。還有我呢。」

牽著她的手,一路無言。

失去母親的夏鷗剛開始是很消極的,什麼都不表現出來,傷心悶在心裡。話比以前更少了,常常一個人呆坐著,或者在臥室裡不出來,寫著什麼。

我著急她,卻也不能責備什麼。鑽戒放在抽屜裡。我一直未給她,等待著她恢復。

夏鷗是很害怕失去我,以前有母親,現在我像她唯一的依靠。每晚她不再用手輕撫我,而是小貓般縮在我懷裡,雙手緊緊地環著我的腰。久久都不睡。

兩年情婦的期限以過,我已經不再每個月定期給她錢,而是把銀行的裡卡全部交給了她保管。我們像一對正常的夫妻般過活。我從沒想過我的愛情要怎樣的波瀾,我欣賞平靜而幸福的生活。

可以說,我是滿足而快樂的。

某的一天,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好起來了,臉色紅潤,時爾對著窗外,可以笑得神秘而甜美。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實在是欣喜她的甦醒。

「笑什麼呢像個小白癡?」問她,奇怪跟著就感染了她的好情緒。

「我不告訴你!」說著,一扭身跑掉。我好久沒那麼舒暢過了。

慾望如巨浪般襲來,當我看見她嬌憨地扭擺動她的小屁股時。

我像只見葷的野獸猛地把她抱起,向臥室大步走去,然後毫不憐惜地把她以拋物線型丟在床上,就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