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之五《忱》—

海藍的氣息離自己好近！即使隔著藍色的衣裳，海殤君熾熱的體溫仍是熨貼著梵天半隱在輕袍下的肌膚。嗯？半隱？梵天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愈來愈衣衫不整了，而這混亂的源頭，似乎，好像，是來自海殤君！

「呃…那…那個…海…海殤君…。」梵天開口才驟覺辭窮。

「嗯？」海殤君表面上不理，心底卻著實狂笑個不停。好…好可愛的梵天！逗弄著梵天，這樣地看著梵天微腆、微慌；天哪！世間上有幾人能似他這般幸福？當然啦，他本意也並非僅止於逗弄而已，只是梵天既然沒這個意思，總不能教他強人所難吧？

「啊，放手啦！」梵天一急，拂袖揮開海殤君，海殤君也沒防備，是以一退撞在樹幹上。「好友！吾…。」梵天正在擔心自己出手過重，急欲扶起海殤君時，卻聽得海殤君的笑聲，朗朗地迴盪了起來。

「哈～哈～哈～」好一會兒，海殤君就一直維持那樣的跌坐姿勢，開懷地笑個不停。而梵天的目光也始終瞬也不瞬地看著藍色長髮伴著笑聲在空中飛揚…他真的很喜歡看海殤君笑起來的樣子！

＊ ＊ ＊

兩道人影緩緩步向危崖。舊地重遊，過往在心坎裡腦海中揮之不去，兩人雖不發一言，卻自是幾許躊躇。

「多謝！」梵天首先打破沈寂。

「何需言謝？」海殤君了然道：「汝果然還是察覺了。」

「這個自然。」打從進入花林的那一刻起，梵天就感到真氣不明所以地被消耗著，可是就在方才海殤君擁著自己時，真氣突然停止了外流。

「不問理由？」

「汝不是正要跟吾說嗎？」

笑意在兩雙互望的眸中綻放。



「汝真氣的流失乃導因於此處天然的時空斷層和人為的結界封印。」海殤君走到崖邊，看了看崖底墨綠無波的潭水，接續著說：「汝所處的『幻界』與吾所來的『實界』正隔著時空斷層遙相呼應。每逢戌時至亥時，因著皓月的引力，這碧龍潭便恍若是幻界與實界互通的甬道。」

「也就是說，這塊大陸即是空間錯動的力場，甚且，它本身更提供了時空置換時所需的能量？」

「真不愧是梵天啊！」海殤君讚許地說著。「所謂同氣相應，汝一身清聖之氣，正與月華清輝一樣，皆是能量供應源。」

「那麼，以此說來，絕大部份在此地化育的眾生，其能量或多或少都應會被吸取才是。但…，汝卻不受影響？」

「哈哈哈！佩服，佩服！什麼都瞞不過汝！梵天啊，經綸百世當真非一頁書莫屬。」

彷彿粉粉的荷瓣飄落，梵天的雙頰染了顏色。突然被海殤君這樣稱讚，欣喜中也有些不好意思。「百世經綸」，多少年來人們像唸咒般的口耳相傳，有輕蔑、有推崇、有懇求，也有責難。但不管是哪一種，這個稱號都是等同於「責任」的。可是海殤君，他稱讚的卻是梵天這個人，而不是百世經綸這項責任！梵天心下感動，眼眶裡水汪汪的，遂低頭不語。

「梵天？」海殤君彎下身來，向上望著梵天低垂的頭。

「啊！」梵天著實嚇了好大一跳，海殤君的臉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汝！…。」梵天微窘，別過臉去。

海殤君笑著，撫著梵天的鬢髮，在他耳邊輕聲地道：「對吾而言，汝只能是汝，汝也只會是汝。」汝帶給吾的溫暖，言語難盡啊。

梵天沒有看海殤君，卻點了點頭。是呀，海殤君一直都明白的！


見梵天釋懷，海殤君續說道：「遠古時候，實界的先祖為防有人掉入時空裂縫而枉送了性命，遂在碧龍潭周遭張開結界，不令眾人隨意進出。到後來，更為避免幻界野心之士闖入實界，遂覓得星石，改變並封印部分力場，使得幻界人士的氣與時空力場相應，無形中，精氣便為力場所奪取。吾之所以不受影響，本質上便是因為吾並非幻界之人。」

「好友尚有事未言明？」見海殤君就此打住不說，梵天微感困惑。

海殤君未答反問：「汝是否願意隨吾返回實界一趟呢？」

梵天笑，這還用問嗎？

海殤君亦報以一笑，攬著梵天望碧龍潭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