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3-22 16:17:56Nilwhere 奈何

《天光雲影共徘徊》起之一

─起之一《悟》─

突然被緊擁著的梵天,彷彿有些錯愕,不是很習慣與人靠得這麼近,但卻意外地發現他並不排斥海殤君的擁抱。而事實上,除了有關海殤君的事情之外,也從來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在他的心湖泛起漣漪。打從有記憶始,即為自己所相信的正道奔波,不計代價地捍衛著武林中的能人義士,嚐盡艱辛卻從不覺得苦,只因為他把這一切都視為是與生俱來的使命般理所當然。使命?是嗎?他邪心魔佛一頁書有這麼認命嗎?儘管他不曾抱怨過什麼,也的確一肩挑起這樣的重擔,但他心中其實清楚得很,有一種類似沈重或其他什麼令人不舒服的東西,正啃咬著他的意志。而這沈重的感覺,不是來自於運籌帷幄的辛勞或是殺戮江湖的血腥,卻是來自己身靈魂深處的孤寂,也因此他才會一直認為這份沈重是無法卸去的。但是,海殤君卻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悄悄地驅走了這樣令人窒息的感受。海殤君!

感到懷中人兒的心緒漸漸平復了下來,海殤君這才稍稍放鬆了手臂,卻在放鬆的同時感受到梵天向自己懷中更靠緊了些。嗯?錯覺嗎?如果他不是太過於關心究竟是什麼事讓梵天如此痛心疾首到落下淚來,恐怕此刻他早已為梵天這難得的親近而欣喜若狂了。

「梵天?」海殤君輕輕仰起懷中人兒的臉龐,認真的呵護著:「怎麼了呢?有沒有什麼是吾能幫得上忙的?」

「吾…,這…,汝…,呀…。」這回倒換作是梵天手足無措了;該怎麼解釋自己剛才莫名其妙的哭得這麼悽慘?本想隨便找句話來搪塞過去的,卻發現海殤君眼裡那抹「這次絕對不許汝蒙混過去」的無聲通牒。啊!難不成真要吾說:是因為吾突然想到汝可能要離開吾?思及此,梵天一張不染塵俗的臉燒得通紅,既害怕海殤君看到,又掙脫不開海殤君的懷抱,乾脆就把臉埋進對方的胸膛。

嗯?緩兵之計?這次汝別想如此輕易地就逃避了吾的問題。無論如何,吾是決定追問到底了。略略推開靠在自己胸前的梵天,卻順勢將梵天雙手反翦在身後。

「海殤君?」梵天不禁抬起頭來,眼神詢問著海殤君這有些強硬的舉動。這是他所不知道的海殤君。陌生?的確。瞬間,有些什麼觸動了心中的愁緒。他突然發現,自己有好多事情想問海殤君,可是到底要問些什麼呢?也不及細想,這份連自己也不明白的情感,居然就自動地形成了言語:「…………。」

「啊?」海殤君楞楞地看著梵天,不太確定自己剛才究竟聽到了什麼。聽錯了吧?他想。為了再次確認梵天所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因而更拉近了自己與梵天的距離,低頭仔仔細細地凝視著梵天清澈的瞳眸,卻驚訝地發現一絲絲泫然欲泣的神情竟然自梵天的容顏上閃過。心…痛。汝…汝別這樣啊!別用這種表情對吾說出這樣的話,吾怎麼捨得?吾怎麼捨得離開這樣的汝?情難自禁地,海殤君吻上了梵天…。

「唔…唔…」雙手被定在身後、強忍著啜泣的梵天幾乎要因為海殤君纏綿的吻而感到呼吸困難了。想推開他,可是愈來愈熾烈的吻中彷彿傳達著某種自己尚不瞭解的訊息。啊!吾…吾該怎麼辦,吾只是希望他留在身邊啊!可…可是,吾沒叫他、叫他…。唔…腦海中的千頭萬緒終究來不及釐清,他的意識已漸入虛無縹緲了。

「梵天?」海殤君眼裡滿是柔情,微哂著自己的冒失,抱起已不省人事的梵天,將他輕放在一塊稍稍能攔住海風的巨石後。起身,微微轉向,說出口的話卻隱隱夾雜著淡漠。

* * *

「海裡的朋友,可以現身了吧?」海殤君羽扇一揮,在海中分出一條水路。

失去了隱蔽處,黑色的人影倏地躍上岸來,在落地的瞬間卻無揚起沙塵,足見來人的武功修為實已超出常人所能及的階段。那麼能駕馭這個人的人,就更深不可測了。

「界王有事?」顯然的,海殤君並未對這個黑衣人的出現感到驚訝。

來人並未答話,兀自從懷中摸出一方檀木長匣,將長匣遞給了海殤君後,又遁入粼粼波光中,不知所蹤。

* * *

「終究是無法避免的嗎?」海殤君望了望長匣中的物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信步踱回梵天身邊,他無語地躺下,輕解藍色披風,覆在熟睡的人兒身上。海殤君再一次緊緊將梵天攬在懷中。「對不住,吾…還是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