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29 00:40:06妮可
喬治與瑪麗（‧‧‧‧）
攤在遠企34樓羽毛般的柔軟床上，
跟著收音機哼起披頭四的「In my life」。
~ 所有的地方都有著那樣的時刻，讓我偶然會想起那些朋友們或情人。
某些已然逝去某些栩栩如生，在我的生命裡，我曾經愛過他們~
凝望窗外如小人國裡的模型車陣，刺眼的陽光以45度角射在我臉上，
口異常乾渴，我順手拿起了床邊喝剩的波爾多紅酒往燥熱的喉嚨裡灌。
但乾完反而更難過，空腹喝酒果然會產生無法想像的噁心胃酸，我在床頭找到了白色燙著金邊的Menu，撥電話叫了一客含有火腿三明治、半熟炒蛋和一杯現榨柳橙汁的精緻早餐。
在認真咀嚼新鮮柳橙汁果粒的同時，發現我正在喝的畢竟是百分之百的純果汁，以果粒濃度推算一杯至少擠了四五顆柳丁。平常喝一瓶40元的每日C都已經是奢侈的我，不禁暗暗讚嘆五星級果然不一樣。因為喝著如此完美的柳橙汁而自傲起來的我，腦海中浮現爸曾說的一句話：「爸知道爸很沒用，但是妳，妳一定可以成為我們家中最優秀的，光宗耀祖」。
爸，下個月我就要從台北一流的大學畢業、現在躺在一流飯店總統套房的一流床上、正在享用一客480的早餐，錢已經存的夠多下個月就可以去歐洲展開一流的旅行，您說，這樣是不是真如您所期望的那麼優秀？？
爸，您應該要很欣慰囉，女兒現在躺的床您一輩子都沒機會躺喔！
爸，即使如此，我還是必須跟您說聲對不起。因為在我五歲的時候，我曾經拿起媽做手工用的小剪刀，打算一刀刺死您。
就在那晚您把媽打的鼻青臉腫、媽終於受不了長久被毆打，
決心拋下我和弟弟吞服大量殺蟲劑的時候。
弟發現口吐白沫的媽，失聲大哭，
您打了 119 送走了媽，自己因為過多的酒精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我拿著小剪刀盯著您的臉不知道經過了多久，忽然您睜開眼，看了我兩秒，別過頭去繼續打呼。爸會不會您一直以來都知道我在幹嘛呢？還是您真的喝了太多忘了一切？？
但幸好的是我終究刺不下手。
雖然恨，但是根本動不了手。
明天我們約好一起去撞球場的不是嗎？
明天只要再吃兩個難聞的檳榔，就可以湊到1000元，這樣一來後天去醫院看媽媽的時候就可以送媽媽一支她每次經過百貨公司都東擦西擦，卻總是沒買成功的口紅。
「等媽媽一睜開眼我就要送她口紅」，這麼決定後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匆忙把剪刀收進縫衣機的黃色小塑膠盒裡。
「我女兒會吃檳榔喔」，這是大概是爸有生以來最自傲的一句話。
還沒上小學的我不但會喝酒，還會吃檳榔。「吃一棵檳榔就可以賺500元」，爸總是這樣哄我，「爸爸會分100 給你，千萬不要跟媽說喔！」
爸也總是守信的給我100，心情好甚至200。忍耐嚼下難吃的果子，裝個樣子呸出紅色的汁，叔叔伯伯們就開始鼓掌，輕鬆賺大錢，當時的我總是很期待跟爸去撞球場。
還有時候，我們會去卡拉OK，年紀小小的我就會唱「意難忘」和「舞女」，唱歌的時候我總會故意扭扭屁股，因為總在我一邊扭著的同時老爸笑開懷，下了台乾一杯紹興酒也可以賺100。
我從來不記得紹興是什麼味道，在乾杯的同時，我全神貫注做著加法，認真計算我的撲滿再過多久就可以滿。
也因此從我懂事開始，所謂的出去玩，就是唱歌喝酒。
這也正好說明了為什麼長大之後，我離不開唱歌喝酒。
終歸一句我之所以會去那種地方上班，不是多缺錢，
只是因為離不開唱歌喝酒。
用唱歌喝酒來賺錢，這是對我來說最自在的工作。
當然工作的過程中遇到很多事不如我所願，比如被討厭的大客戶吃豆腐、即使客人再五音不全，卻要口是心非的撒嬌再唱一首嘛。但因為我很堅持某些原則，我知道我只是來唱歌喝酒，憑著幾分姿色和自愛的前提，店經理很護我，所有我不想面對的客人我一律可以快速轉枱，客人了解我的個性也不把我當一般小姐對待，特別找我反而是聊一些工作上的困擾、家庭問題、最近在股市撈了多少錢、看了哪本書深有同感等等，偶而還會有愛唱歌的老闆跟我拼歌技，有身材或禿頭困擾的大哥找我諮商，總之我對客人們沒有一點排斥，對我來說，不管他們在社會上多有地位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畢竟他們是比我更寂寞的，除了我以外，我相信這些有頭有臉的大老闆們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讓他們無所顧忌的吐露心事。
而在這人來人往之中，我又最同情George。
George人長的帥、多金、有品味會穿衣服、身邊永遠不缺女人玩樂。
由於George多次被朋友灌到茫，從他的自言自語中我總是聽到他自己一直不願承認的悲哀。
悲哀沒什麼大不了，有誰的人生又是事事如意？
然而明明很悲哀，自己卻永遠不肯承認自己人生真實的悲哀，
這樣的悲哀才是無從解脫。
George只能靠不停在年輕女人身上汲取養分來欺騙自己，日漸衰老的身體必須不斷尋找更年輕的身體餵食。然而他不想承認，他把它叫做愛。
他把對老婆的一切適切照顧當作沈重的責任，辯解那不是愛，
然而他忽略了，若沒有愛，就沒有所謂的責任。
或許一直以來他根本弄混了，什麼叫做愛。
我再怎麼同情他，卻對「搞混什麼叫做愛的人」帶有強烈的恨。
而且是一種報復的恨。
好吧竟然你說你愛我，那麼讓我來告訴你「什麼叫做愛」。
嚴格一點說，是我自己執拗認為所謂的，愛的定義。
即使你口裡強調你有多麼愛我，在我聽來都是屁。
你所謂的愛，一根針就能刺破。
好吧讓我來告訴你什麼是愛，真正的愛，說不出來表現不出來寫不出來形容不出來只是兩個人簡單的，彼此認定。
所有有條件的、有前提的、有附註的、有限制的，都不叫做愛，
那叫玩玩而已。
我不覺得承認只是玩玩而已有多麼困難。
你就只是玩玩而已，何必不敢承認？
還好你的一番說詞遇到我當作放屁，
萬一太單純的人嚴肅當了真，那豈不是又害自己多下一層地獄？
不過也真的不能怪你，一個連自己都救不了自己的人怎麼可能想到去救別人？
或許到最後我能給你什麼啟示，當你嚐到了痛，也才能體恤他人的痛。
至於我到底想跟你維持多久？其實我從來沒認真規劃過。
只希望至少不要太快結束，
否則下一次我要睡在這種高級的床上還不知道需要等多久？
跟著收音機哼起披頭四的「In my life」。
~ 所有的地方都有著那樣的時刻，讓我偶然會想起那些朋友們或情人。
某些已然逝去某些栩栩如生，在我的生命裡，我曾經愛過他們~
凝望窗外如小人國裡的模型車陣，刺眼的陽光以45度角射在我臉上，
口異常乾渴，我順手拿起了床邊喝剩的波爾多紅酒往燥熱的喉嚨裡灌。
但乾完反而更難過，空腹喝酒果然會產生無法想像的噁心胃酸，我在床頭找到了白色燙著金邊的Menu，撥電話叫了一客含有火腿三明治、半熟炒蛋和一杯現榨柳橙汁的精緻早餐。
在認真咀嚼新鮮柳橙汁果粒的同時，發現我正在喝的畢竟是百分之百的純果汁，以果粒濃度推算一杯至少擠了四五顆柳丁。平常喝一瓶40元的每日C都已經是奢侈的我，不禁暗暗讚嘆五星級果然不一樣。因為喝著如此完美的柳橙汁而自傲起來的我，腦海中浮現爸曾說的一句話：「爸知道爸很沒用，但是妳，妳一定可以成為我們家中最優秀的，光宗耀祖」。
爸，下個月我就要從台北一流的大學畢業、現在躺在一流飯店總統套房的一流床上、正在享用一客480的早餐，錢已經存的夠多下個月就可以去歐洲展開一流的旅行，您說，這樣是不是真如您所期望的那麼優秀？？
爸，您應該要很欣慰囉，女兒現在躺的床您一輩子都沒機會躺喔！
爸，即使如此，我還是必須跟您說聲對不起。因為在我五歲的時候，我曾經拿起媽做手工用的小剪刀，打算一刀刺死您。
就在那晚您把媽打的鼻青臉腫、媽終於受不了長久被毆打，
決心拋下我和弟弟吞服大量殺蟲劑的時候。
弟發現口吐白沫的媽，失聲大哭，
您打了 119 送走了媽，自己因為過多的酒精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我拿著小剪刀盯著您的臉不知道經過了多久，忽然您睜開眼，看了我兩秒，別過頭去繼續打呼。爸會不會您一直以來都知道我在幹嘛呢？還是您真的喝了太多忘了一切？？
但幸好的是我終究刺不下手。
雖然恨，但是根本動不了手。
明天我們約好一起去撞球場的不是嗎？
明天只要再吃兩個難聞的檳榔，就可以湊到1000元，這樣一來後天去醫院看媽媽的時候就可以送媽媽一支她每次經過百貨公司都東擦西擦，卻總是沒買成功的口紅。
「等媽媽一睜開眼我就要送她口紅」，這麼決定後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匆忙把剪刀收進縫衣機的黃色小塑膠盒裡。
「我女兒會吃檳榔喔」，這是大概是爸有生以來最自傲的一句話。
還沒上小學的我不但會喝酒，還會吃檳榔。「吃一棵檳榔就可以賺500元」，爸總是這樣哄我，「爸爸會分100 給你，千萬不要跟媽說喔！」
爸也總是守信的給我100，心情好甚至200。忍耐嚼下難吃的果子，裝個樣子呸出紅色的汁，叔叔伯伯們就開始鼓掌，輕鬆賺大錢，當時的我總是很期待跟爸去撞球場。
還有時候，我們會去卡拉OK，年紀小小的我就會唱「意難忘」和「舞女」，唱歌的時候我總會故意扭扭屁股，因為總在我一邊扭著的同時老爸笑開懷，下了台乾一杯紹興酒也可以賺100。
我從來不記得紹興是什麼味道，在乾杯的同時，我全神貫注做著加法，認真計算我的撲滿再過多久就可以滿。
也因此從我懂事開始，所謂的出去玩，就是唱歌喝酒。
這也正好說明了為什麼長大之後，我離不開唱歌喝酒。
終歸一句我之所以會去那種地方上班，不是多缺錢，
只是因為離不開唱歌喝酒。
用唱歌喝酒來賺錢，這是對我來說最自在的工作。
當然工作的過程中遇到很多事不如我所願，比如被討厭的大客戶吃豆腐、即使客人再五音不全，卻要口是心非的撒嬌再唱一首嘛。但因為我很堅持某些原則，我知道我只是來唱歌喝酒，憑著幾分姿色和自愛的前提，店經理很護我，所有我不想面對的客人我一律可以快速轉枱，客人了解我的個性也不把我當一般小姐對待，特別找我反而是聊一些工作上的困擾、家庭問題、最近在股市撈了多少錢、看了哪本書深有同感等等，偶而還會有愛唱歌的老闆跟我拼歌技，有身材或禿頭困擾的大哥找我諮商，總之我對客人們沒有一點排斥，對我來說，不管他們在社會上多有地位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畢竟他們是比我更寂寞的，除了我以外，我相信這些有頭有臉的大老闆們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讓他們無所顧忌的吐露心事。
而在這人來人往之中，我又最同情George。
George人長的帥、多金、有品味會穿衣服、身邊永遠不缺女人玩樂。
由於George多次被朋友灌到茫，從他的自言自語中我總是聽到他自己一直不願承認的悲哀。
悲哀沒什麼大不了，有誰的人生又是事事如意？
然而明明很悲哀，自己卻永遠不肯承認自己人生真實的悲哀，
這樣的悲哀才是無從解脫。
George只能靠不停在年輕女人身上汲取養分來欺騙自己，日漸衰老的身體必須不斷尋找更年輕的身體餵食。然而他不想承認，他把它叫做愛。
他把對老婆的一切適切照顧當作沈重的責任，辯解那不是愛，
然而他忽略了，若沒有愛，就沒有所謂的責任。
或許一直以來他根本弄混了，什麼叫做愛。
我再怎麼同情他，卻對「搞混什麼叫做愛的人」帶有強烈的恨。
而且是一種報復的恨。
好吧竟然你說你愛我，那麼讓我來告訴你「什麼叫做愛」。
嚴格一點說，是我自己執拗認為所謂的，愛的定義。
即使你口裡強調你有多麼愛我，在我聽來都是屁。
你所謂的愛，一根針就能刺破。
好吧讓我來告訴你什麼是愛，真正的愛，說不出來表現不出來寫不出來形容不出來只是兩個人簡單的，彼此認定。
所有有條件的、有前提的、有附註的、有限制的，都不叫做愛，
那叫玩玩而已。
我不覺得承認只是玩玩而已有多麼困難。
你就只是玩玩而已，何必不敢承認？
還好你的一番說詞遇到我當作放屁，
萬一太單純的人嚴肅當了真，那豈不是又害自己多下一層地獄？
不過也真的不能怪你，一個連自己都救不了自己的人怎麼可能想到去救別人？
或許到最後我能給你什麼啟示，當你嚐到了痛，也才能體恤他人的痛。
至於我到底想跟你維持多久？其實我從來沒認真規劃過。
只希望至少不要太快結束，
否則下一次我要睡在這種高級的床上還不知道需要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