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21 02:41:21nicholes30

男得小說﹕單人床(8)

皓信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自己牽著你的手﹐你的手很暖﹐也很柔﹐握起來很踏實。我們一起在沙灘上漫步﹐宛若一對情侶。你笑得很開心。忽然我覺得頭有點疼﹐你還很深情地幫我按摩眉頭。我舒服地躺在你的大腿上﹐我可以想象﹐那該是多麼幸福的畫面﹐真希望那一刻能永恆靜止。然後﹐你輕聲細語地喚著我的名字。我好像睡著了﹐很甜蜜的倒睡在你懷裡。

你把我叫醒﹐我看見前方有一隻箱子﹐那只箱子很華麗﹐銅造的箱子﹐上面還放滿了七彩電的寶石﹐我困惑的看著你﹐你好像在叫我把箱子打開﹐可是你真的是在叫我嗎﹖你說是啊﹗我是立揚﹐可是你剛才叫的那個名字不是立揚﹐你哀傷的告訴我﹐立揚已經死了﹐而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大吃一驚﹐怎麼可能﹖我明明是立揚啊﹗我站起來﹐才發現自己.......自己變成了一個女生﹐一個全然陌生的女生﹐我不知道她是誰﹐可是我卻成了她。原來立揚已經死了﹐你一直深深愛著的那個人﹐不是我﹐我成了那個女孩的替身。

你不斷地叫著那個我很陌生的名字﹐我不知道你在叫誰﹐可我還是著魔似的聽你的使喚﹐拼命地想把箱子打開﹐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無法打開箱子。我從睡夢中驚醒﹐箱子不見了﹐而你依然還在恬睡在我身邊﹐我仔細地端詳著你的臉。你睡得很甜﹐把整個身體都壓在我的胸前﹐我們這種睡姿﹐其實真的跟一般情侶沒兩樣﹐我覺得好幸福哦﹗我甚至不敢納動身體﹐儘管左手已經痲痺了﹐就是深怕會把你吵醒。能這樣近距離的躺在你身旁﹐我真的很高興。

空氣中飄揚著一首動人心弦的曲子﹐我知道﹐那是莫文蔚所演唱的<手>。

~你遠遠的抱著手肘﹐只站在外頭﹐但抱過你的手﹐還能放在誰背後﹐你想過沒有﹐我們上次牽手是什麼時候﹐然後﹐沒有然後﹐甚至不再揮揮手~

我從夢里就一直渴望能握住你的手﹐我說什麼也不會輕易把你放開﹐我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然後再握著你的右手﹐我們十指緊扣﹐只有這樣我才能繼續安眠下去﹐我不想那麼快就要與你揮手告別。

那時候﹐我還有和拉曼聯絡﹐雖然我曾向他表示過我跟他之間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每當我們彼此都需要時﹐我們還是會想起對方﹐我們做不成情人﹐但也還可以用彼此的身體來繼續溝通。隔天從你家回來﹐我的心情極其低落﹐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再有這樣的機會與你共眠。我忽然覺得一個人睡的感覺很難受﹐所以那晚我主動約拉曼出來﹐我們在飯店開了一間房子﹐然後在裡頭翻雲覆雨。從此﹐我似乎患上了失眠症﹐只能借用男人的體溫入眠。對你﹐我有著一種深深的無助感。

我沒告訴惠蓮姐要幫你縫製一個抱枕。我的針線手藝不好﹐縫製時幾度被針紮傷手指﹐以我的技術﹐短期內是不可能完工送你﹐這樣也好﹐我可以借助這份差事﹐驅趕那份無助。我選了一塊湖水綠色的條紋棉布做抱枕。抱枕上將會有三顆檸檬色的鈕釦代替傳統的拉鏈。每晚都躲在房子里為你縫製﹐直到深夜有了濃烈的睏意才會去睡。

一天﹐澤康終於忍不住問我﹕<這個抱枕是哪位客人的﹖為什麼要你親自做﹖>

<王皓信。>我回答。

<那個看起來老是睡不醒的男人﹖>

<你見過他﹖>

<嗯。他看起來蠻憂鬱的。>你的滿懷信心就連澤康都看得出來。

<對阿﹐我真希望常看到他笑﹖>

<立揚﹐你知道抱枕的來源嗎﹖>澤康忽然這樣問我。

<兩個相愛得人﹐難免會有一方在等待另一方﹐抱枕﹐其實就是讓願意等待的那一方在孤獨時可以把它抱在懷裡﹐傷心的埋首於抱枕中哭出來。>我說。

<好悲傷的說法﹐不過我相信你親手做的抱枕一定會為他帶來幸福﹐他大概也很想做你的抱枕。>澤康笑著說。


後來﹐我開始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我把我對你所有的思念﹐在乎﹐心情都寫進日記本里。當我無法見到你時﹐我開始患得患失﹐於是﹐我只能埋首書寫﹐寫下你所有無心的微笑﹐寫下你對我的好﹐寫下當晚你躺在我肚子上唱歌﹐我用手輕輕撫著你的頭髮﹐你有一頭烏黑柔亮的頭髮﹐無法比擬與形容﹐你的身材也很好﹐不用鍛煉就有渾然天成的腹肌﹐我享受著那種間接性的相擁。

經過那天夜裡的長聊後﹐我和你之間發展出一種特別的默契﹐或者說﹐依賴﹖一種不落言詮的溝通﹐只要一個細微的眼神﹐就能傳遞彼此的心意。但﹐我還是不敢做太多的痴心妄想﹐我知道﹐你只不過把我當成是一個可以談心的大哥﹐可是你知道嗎﹖我的心早已像一頭無法拘管的野馬﹐正向著愛情的原野上奔馳﹐仿彿有些預兆般的痕跡﹐已經在我的理性控制之外發生了。

果然﹐我的不詳預感靈驗了。俊杰打電話給我﹐聽他的口氣﹐似乎是出事了。

<我看我是瘋了。>俊杰醉醺醺地說。

<怎麼了﹖>

<他說他老婆會從香港來探望他﹐叫我這幾天別去找他。>

<你當初和他在一起﹐難道就沒想過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嗎﹖>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做了一個很愚笨的事情。>

<什麼﹖>

<我去買了一些女人的內衣﹐偷偷放進他的行李里﹐我妒忌那個女人的幸福﹐她憑什麼﹖為什麼她一出現﹐我就得靠邊站﹖>

<你瘋啦﹗>我詫異得很。

<我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種局面﹖>俊杰說。

<他老婆發現了嗎﹖>

<我灌醉了他﹐他老婆回來後看到我們在床上。>

<天啊﹗>

那天晚上﹐當我看見你﹐你的精神幾乎越來越糟糕﹐我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心裡只浮現兩個字~巧合。一切都來得太巧合了。

<你還好吧﹖>我關心的問。

<我姐住院了。>你說﹐神情看來很疲憊不堪﹐你大概也在醫院守了一整晚。

<她怎麼了。>

<她自殺了。>

<什麼﹖>

<她發現姐夫在搞外遇﹐承受不住打擊自殺。>

<那她見過那個女人﹖>

<不是女人﹐是男人﹗>

<啊﹗>果然沒猜錯。

<惡心﹐同性戀極其惡心﹗我沒想姐夫他會。。。。>你激動得咬牙切齒﹐我知道你一定很心疼你姐姐。但是﹐請容許我說一句話﹐不是每個同性戀者都會這樣的﹐皓信﹐你要相信我。

<你姐夫是不是叫鐘景輝﹖>我還不死心﹐希望世間沒那麼渺小﹐俊杰絕不會是破壞你姐夫家庭幸福的那個第三者﹗

<你怎知道﹖>你反問我。難道我能告訴你﹐那個破壞你姐家庭幸福的男人﹐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嗎﹖

<他。。。他很出名﹐在雜誌上常看到他。>我結結巴巴地回答你。

<嗯﹐我真想把這一切都公諸於世﹐讓他難堪﹗>你憤恨地說﹕<可是想想我姐姐﹐還有她的孩子﹐我。。。我必須要顧及她們的感受﹐我就泄氣了。>

<那你打算怎樣﹖>我沮喪的問。

<叫姐姐和他離婚。>

<你姐姐會願意嗎﹖>

<這種變態男人﹐還能要嗎﹖>

<代我問候你姐姐﹐叫她看開一點。>

<其實﹐這幾晚我獨自呆在醫院里﹐真的很害怕。>你說﹐語氣有點顫抖。

<怕﹖>

<怕醫院里的那種味道。>

<哦﹖>

<我不敢通知還在香港的爸媽﹐爸有心臟病﹐我怕他會受不了刺激﹐媽身子也不好﹐她為了照顧爸也累壞了﹐不過﹐能瞞得了多久呢﹖>

<難為你了。>我看得出﹐你真的很疼你家人。與你相比﹐我深感羞愧﹐我和我家人關係疏離﹐儘管我知道我媽一直都很關心我﹐但我總是有意無意的疏遠她﹐也許在潛在意識里﹐我還一直埋怨他們當年把我遺棄在叔叔的家裡吧﹗

<你知道為什麼我會那麼害怕醫院里的味道嗎﹖>你忽然問我。

<你說你害怕看醫生。>

<對﹐我真的很怕看醫生﹐不只是怕﹐也很討厭﹐因為﹐在我十歲那年﹐在醫院里﹐我常被一個身穿白袍的衣冠禽獸玩弄﹐他。。。他性騷擾我﹗>你竟然對我說出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曾遭受過如此深刻的童年陰影。

<你家人都不知道嗎﹖>

<那個禽獸是我爸的心臟病主治醫生﹐我當年年紀小也膽小怕事﹐他威脅我說要是我把這些事情說出來﹐我爸就會死﹐我怕我爸會死﹐那時候我爸面臨生意失敗與遭受好友背叛的悲痛﹐我不敢再刺激他﹗我只好啞忍﹐直到後來那個禽獸走了﹐我爸換了別的醫生﹐我才解脫。你知道嗎﹖直到今天為止﹐我都從沒告訴過任何人關於這件事情﹐這一件事情對我而言﹐是難以啟齒的﹐也是一種奇恥大辱﹐我一直都很想很想忘記它﹐要不是姐姐的遭遇﹐我大概也真的遺忘了﹗>

<怪不得﹐我真的很抱歉﹐我。。。>是的﹐對不起﹐我正巧也是一個同性戀者﹐我不該愛上你﹐萬一我對你的愛再次喚起你當年的童年噩夢﹐我還真造孽﹗

從那天開始﹐我才決定與拉曼分手﹐而且是斷得乾乾淨淨﹐毫無瓜葛﹐我以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恢復“清白”之身﹐我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你﹐我跟那些只會用身體來欺負別人的同志不一樣﹗我未免太天真了。

因此﹐在還沒分手前﹐我必須要對拉曼的身體再做一次告別儀式。那晚﹐我特定約了拉曼﹐在一所被荒廢了好久的回教堂里做愛。拉曼一直表現得很不專心﹐他說這是造孽﹐在如此聖潔的地方造愛﹐是犯罪的。我說我不怕﹐我就是要在那裡做愛﹐甚至任性到光著身體在回教堂里走來走去。拉曼雖害怕﹐但卻沒辦法抗拒我的色誘﹐最後也妥協了。我們盡情地在那裡翻滾。我依然用手指觸碰著他﹐他卻以舌尖輕柔地一路尋覓﹐至我耳中﹐他將舌尖慢慢深入﹐攪動﹐好像陰莖之於女體那樣的方式。他的濕熱﹐溫度﹐粘貼成為旋轉的瘋狂﹐我成為被融化的春冰﹐無法言語不能思想。我讓他含著我的陰莖﹐任由他的雙手很不安份的在我的乳頭遊移﹐我們以舌尖彼此挑逗﹐我們相疊的身體讓我感覺到彼此勃起的下體互相摩擦著﹐逐漸激動﹐直到慾望宣泄出口﹗

在大家都累跨之際﹐拉曼仍然慾望高漲﹐企圖對我毛手毛腳﹐我忽然掀起一種厭惡的感覺。於是﹐我提出分手。

<我們分手吧﹗>二話不說﹐我站起來穿衣服﹐冷著一張臉﹐與先前的熱情洋溢判若兩人。

<什麼﹖>拉曼幾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說﹐我要結束掉我們這種關係。>我清晰地的再說一遍﹐毫不留情的。

<你是不是愛上了別人﹖>他也站了起來。

<你也不是已經愛上別人了嗎﹖>我反問他。

<你知道他們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無法跟你相提並論。>

<你也不是一樣跟他們發生關係嗎﹖>我用惡人先告狀的姿態來掩飾自己對拉曼的歉疚。

<告訴我他是什麼人﹖>拉曼苦苦追問。

我該告訴他嗎﹖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荒唐﹗我只是覺得﹐我既然已經愛上了你﹐就不能被另一個男人抱﹐從今晚我們發生關係後﹐我竟然掀起了一種自責的罪惡感﹐我覺得自己快淪落為一個罪惡昭彰的魔鬼﹐我害怕自己配不起你來了。你說﹐你痛恨同性戀者﹐那好吧﹗我一定會糾正過來的﹐如今﹐我就跟拉曼分手﹐我們會斷得乾乾淨淨。

<我要走了。>我推開門﹐想離開。

<你一定會後悔的。>我聽到拉曼在我身後大聲的說。

不﹐我絕不後悔。

立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