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13 14:16:37逆流而上

《四十歲跑一次馬拉松》:147 偽初馬


 2016年12月27日(二)早上

原本陳生要在平安夜進行亳無心理準備下強行全馬的壯舉,給我一天一天地推遲,直到今天。
 
陳生話早上45點出發,誰知他真的4點便WHATSAPP
「我們由元朗出發,經過屯門,再出九龍。」6點到馬鐵站,陳生簡單扼要地說:「不用怕,我們由荃灣跑入屯門也試過了,現在由元朗跑過屯門而已,應該跟着青山公路跑就行。」
其實我沒有「太」擔心,我只是擔心體力不繼。
「我只擔心中間會有攔路汪汪。」他補充道:「我們甚麼隨身裝備也沒有帶。」
當年由沙田跑出紅磡,經過馬騮山,陳生就是帶着一枝伸縮雨傘跑。
當然,那天並沒有下雨。
「為甚麼你那麼怕狗?」我問:「我記得你家都有養番狗喎。」
「不為甚麼,就是知道不知道牠們何時會狂性大發。」他答得很淡淡然。
我們由沙田出發,未跑已先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巴士到達元朗巿中心。

7時到達,仍心不在焉,像上早班一樣。

一跳下巴士,旅程便正式展開。

多年前在元朗上班,陌生又帶點熟悉,跑在元朗大馬路,看著放工追巴士的車站。

沿着元朗大馬路向着水邊村直跑,只有不時轉換着的交通燈,否則都算是非常暢順,由於天氣有點冷,能否的一少段路基本上都是開足Turbo去跑,好讓暖身的時間盡量縮短。
「幾年前都在這兒工作。」我說。
雖然十年人事應該唔知幾番新,但大體上都沒有太大改變,但熟悉的環境很快變過去,過了水邊村之後要怎樣走,實在是一個謎團。
「應該是這邊直走。」我指着高架橋底下面的公路說。
誰知跑過橋底,前方的路牌寫着「往天水圍」。
「那是向北喎,我們應該是往南方屯門方向。」陳生說。
不失禮貌地尷尬笑了的我:「那走回頭路吧!」
回到橋底的另一邊,有一條小路轉入御豪山莊的外圍。來到山下路中段,越覺越不對勁,若跑入村中,定像入八陣圖,故重新找到回到青山公路。
 

「由這邊走試試看。」陳生說。
經過幾道橋底廢棄的電單車場,又番過一兩道鐵欄,與及穿越一堆堆草叢,在右方不遠處再次看青山公路(疑似)的光影。
「我們應該跑番出去大路好一點。」陳生終於要出絕招,拿出手機看Google Map。

青山公路屏山段,短暫的荒野大冒險終於結束。,重回正軌。跑在單車徑上,讓人有回到文明城巿的感覺。

 

回到大馬路,在藍山段看到座像教堂的建築物但看真一點,原來是妙法寺。香港會有這種金壁輝煌,也想起活佛VIVA佛教現代世俗化也並不可能之事。
 
「要添些香油嗎?」我笑道。
「已經比左唔少啦!」陳生說:「而且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比與唔比其實都無乜分別。」
「跑即是唔跑,唔跑即是跑。」
「無錯,不變隨緣,隨緣不變,我們今天都要佛系跑。」現在想來,「佛系」這個詞應該是由陳生「創作」出來的。
的而且確,由元朗到屯門,陳生本話只會多跑5K,我話不只會,來到屯門兆康,已差不多67K,我想,跑到荃灣,也可能會有30K了。

頭10K都係輕輕鬆鬆地跑,完全沒有太大的感覺便來到屯門巿中心,雖然在巿中心的高架橋上又要尋路一番,但覺得這樣就全馬也不是太困難吧。
當然現在知道這想法太幼稚了。
「有人說屯門的城巿規劃是失敗的典範。」我解釋說:「那些輕鐵與屯門線把連結小社區之間的通路都封死了,結果各個社區各自為政,失去了某種和諧。」
「我本不想同意。」陳生說:「但是上上落落四五次天橋去避開輕鐡後,我同意這說法了。」
總算又回到青山公路,離開車水馬龍的巿中心,在林蔭下清爽地快跑一段。過了迴旋處,看到路牌寫着三聖邨,我便知道要離開屯門了。
陳生第二關開始。
看一看手錶,莫說半馬,連17K也未到。
過了食海鮮而出名的三聖邨,便開始一條無限長的斜路。但經過梅子林的訓練,也不是太辛苦。
 

跑了一段上斜下斜再上斜後,發覺今次跑入屯門比上次從荃灣入屯門輕鬆,當然可能距離是不一樣了,但是否亦因為自己變強了?不經不覺已來到黄金海岸。

 

陳生說出重點,看看30K能否如此說。

「噢!原來珠海在這兒!」
「還在擴建,好像會很漂亮。」
長跑的另一個好玩地方,就是對那地方有較「深入」的認知。
在跑與步行之間,來到黃金海岸,可是我們過門而不入,因為目標是前面21K半馬。

今次裝備充足,帶了一支寶礦力及三包能量啫哩,在入三聖前飲了一次保礦力,到18K時吃了一包能量啫哩,打算23公里時飲、28時食、33時飲,38時再食。

 

荃灣至屯門這一段基本是上下斜的訓練,斜度雖不是很高,但是長命斜,一上斜就可能是12公里。

繞路過了大欖涌水警基地,來到青山公路新欖段的海旁跑道,過了轉車站後,陳生爆發他驚人的爆發力,我遠遠地拋離在後邊那是之前入深井跑過的路,但是現在已經烈日當空,上斜只能緊咬牙關,不住提醒自己這個世界有借有還,下斜時就能盡快享受速度的快感。
好不容易來到深井7仔便利店,才重遇陳生。在7仔補給一如以往,門口都已站滿了不同種類的跑友及單車友。伴著我們的,還有幾個在途中超前的跑友,過了轉車站後,練跑的人就突然增多了。陳生後來還懷疑當中有他FB的偶像蝦叔及蝦嬸。
在這兒好好補給一番,咖啡能量啫喱與保礦力又怎麼能少?可是不停由自可,一停就乖乖不得了,身體每個部份都開始在投訴。
「如果現在⋯⋯」我說。
「不要說,現在半馬才開始。」陳生說。
「沒錯,今天只跑半馬,現在半馬才開始。」
休息的時間比預期中還要長,但總要有個開始,我們再次踏上旅程。離開了深井,經過汀九橋,原本很有打卡留念的心機已經消失得七七八八,來到荃灣,我再次提出要小休。
在荃灣西站找了一間便利店再補給一番,看一看,這才29K。但到25K至28K時可說是最辛苦,腳也出現疼痛的情況。跑出荃灣海濱公園時,終於頂不順行了數百米。
 

想過放棄,但陳生自言不喜歡從頭來過,繼續撐下去。可能步行沒有令痛楚減輕,來到西鐵站前又再慢跑起步。這時剛好30K

 

這是今次新挑戰的開始。

 

穿過荃灣公園,跑入荃灣工業區,邊找到邊慢跑,來到要過橋上樓梯時,真的不能再跑,給數十級的樓梯打敗,只能慢慢行上去,把全部保礦力飲光了。

 

跑到葵福路,又一輪上斜,已經是32K,這段斜路反而覺得不太辛苦,與陳生笑說都不太差。

還有12K。
陳生不住看着Google Map。
「怎麼了?」
「我不知道怎麼跑⋯⋯」
「你不是駕車老手嗎?」
「車是懂得怎樣駕,但人行我就是不懂了。」
我們沿着公路向貨櫃碼頭跑去,可是來到一個「死胡同」。那是貨櫃碼頭的入口,完全不見有行人可以走的地方,而馬路上一車一車巨型拖頭在行駛,稍有不慎便會釀成交通意外。
「不行!還是只能走荔景山路。」
「那要走回頭路?」我說,那是最消磨意志的做法。
「不,你看!」陳生指着對面馬路一台升隆機:「那應該能通往荔景站!」
「但這個回旋處很闊,又多車,而且我們的體能與反應⋯⋯」話還未說完,陳生便跑了出去。
「跟着來!」他說,就這樣有驚無險過了對岸。
在電梯內,總算又可以再休息休息。
「下次都是跑回頭算了。」我說。
陳生只是笑着,似乎連回答的氣力也沒有。
出了電梯,來到荔景山路,先落一段斜,還以為今次因禍得褔,可以慳些力氣,誰知不一會又再上斜,直到清麗苑附近又再下斜。
可是我們也沒有直到山腳,而是横過天橋,來到美孚西鐡站。
西鐡站也是下斜,也不理得人來人往,便跑到盡頭美孚新邨。
這次到陳生提出中場休息。
跑過一輪商舖,終於找到7仔,飛入去買了一枝檸茶,幾呼一口氣一飲而盡。氣力與水份回復不少。還吃着另一輪能量啫哩,飲着第三次保礦力,可是成效已大不如前,最簡單的是已經吃不到飲不到兩者可口甜味,甚至對那些味道有點覺得討厭。
還是清水好。
一瞥,仍不到35K。
那麼辛苦與賭命,也進展不到5K⋯⋯
路還是要走下去,陳生指着路,穿過古色古香的荔枝角公園,當然再沒有心情欣賞,然後跑在深旺道的行人路上。由泓景臺到南昌站,以為可以完成,誰知還有4K

最尾這4K簡直只能用一個四字詞語形容。
渡K如年。
幾乎每個路口都看一看,每三、四百米便希望到達終點。結果是經過奧海城後,還欠幾公里。
陳生似乎不會方棄,雖然他與我一樣很想方棄。
不能放棄的理由有二:一,這次機會難得,二,放棄了還是要走到坐車的地方回家。
還是跑下去吧。

跑到大角咀奧運站,陳生決定終點是旺角,要跑到九龍東,看來是沒可能的了。

 

有終點線,精神為之一振,跑過街巿,轉入人行天橋,在旺角的天橋轉了不知幾個圈,來到旺角火車站在前面,這是最後的500米,出盡最後的力氣,爆一爆。

 

終於看到42K這個奇妙的數字。
那時已經是下午三時了。
肚餓,那是在腦海中不住打轉的兩個字。
「成日望住個手機都唔係辦法。」陳生在新世紀廣場內的吐司工房,吃着這世人覺得最好喇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