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三部曲:納西瑟斯》:二維 撼動
我被王芊盈煩得很頭痛,她像是古代刑部審問重犯,若可以用刑,相信她會毫不猶豫用在我身上。
「你比番部手機我,我先話你知。」我說。(咁叫捶死掙扎)
「NO!你要先話我知、先話我知、先話我知!」王芊盈拉著我的手臂連續說了三次,對她來說,八掛肯定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
在電梯大堂僵持了十分多分鐘,王芊盈連讓我走也不行,我唯有舉白旗投降。
「肯GG思密達啦咩?」王芊盈居然說起潮語來,續道︰「浪費左朕嘅時間,重唔快尐講!」
「佢係我一個大學同學。」一說出口我便後悔了,然後吞吞吐吐地說下去︰「大家都係修讀物理學。」
「等等。」王芊盈突然斬釘截鐵地說,變了一隻獵狗一樣。事實上,我沒有告訴過公司內任何人,我在大學的本科是修讀物理學的,我甚至沒有提過我曾讀大學,因為讀這個科目在社會中實在太難立足了。
「佢係男人,定係女人?」原來王芊盈關心的並不是我所擔心的。
「男人。」我說。
「好,繼續。」
「我地有五年無見,佢尋晚由瑞士日內瓦番,所以我地一齊到酒吧飲酒。」我淡淡地說。
「不好諗著掩飾,然後呢?」王芊盈的眼雖細,但卻銳利得叫我冒汗。
「佢係CERN做研究員,帶了個手信比我。」正當我要從褲袋中取出手信證明我所言非虛,卻發現褲袋穿了個洞,手信也不見了。
(肯定走入去「秘密通道」時整穿?)我正在回想時,王芊盈卻說︰「CERN?」
「歐洲核子研究組織,係日內瓦有部世界上最大粒子對撞機。」我本能地回答︰「佢地專門研究粒子在光速時對撞會有乜野走出嚟。」
本以為用最簡單的說話解釋給她,王芊盈卻說︰「不知道你係度講尐乜。」
王芊孟打開手掌,示意我要徼械,交出手信。
我搖了搖頭,說︰「唔見左。」
「寶寶心裡生氣,但寶寶不說。」王芊盈不回頭獨個兒入了電梯關門。
只留下我一鼻子灰。(唔知道一陣佢會點樣處置你……)兩輪電梯上落後,我才敢回公司。
「嘭!」
一打開電梯門口,清清楚楚地從公司傳來一下槍聲。我清楚知道,因為我在美國時曾經跟朋友流連槍會。
王芊盈與我同時來到傳出槍聲的藍色門房前。
只見房門打開了,裏面那個應徵作辦公室助理的跛子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像在確認自己沒有受傷後,他正把扎著馬尾的女接待員蕭錦鳳扶起身來。
「怎麼樣?」蕭錦鳳的神色還是驚魂未散。
「你只係我另一個可能性。」跛子卻說出似曾相識的話。
王芊盈看得不明所以,正要發作,我卻搶在她的前面問道︰「發生左咩事?」
跛子這才發現王芊盈與我早就在門外,他回頭一看地下,空無一物,沒出聲便想離開。
(唔好比佢走!),不知哪裏來的動力,我欄在他的面前,說︰「究竟發生左咩野事?我明明聽到槍聲!」
「槍聲?」王芊盈有點疑惑,但與我不約而同望著蕭錦鳳。
蕭錦鳳搖了搖頭,說︰「不關他的事。」
連當時人、或是目擊證人也如此說,其實我真的不知道發生甚麼事,只好放走跛子。
跛子行了兩步,回頭對我說︰「每個人都只會望著自己水中倒影,忘記乜野先係真實。」然後便一跛一跛下樓走了。
留下迷語的跛子走後,王芊盈第一時間捉著蕭錦鳳,問道︰「CECI,究竟發生咩事?你好如實招來!」又是她一貫審問犯人的口吻。
蕭錦鳳完全沒有招架,和盤托出︰「我見到鬼。」
聽到「鬼」這個字,王芊盈臉色明顯一沉,而則像觸動了我的神經,像電了一下。
蕭錦鳳完全沒有理會我們的反應,像是回憶著十年前的往事,皺起眉頭,續道︰「其實也不算是鬼,可能是靈體?但真的消失了。」
「喂!神婆,唔好又嚟你尐陰陽眼故事。」不知如何我像是被(辣㷫)了。
「不是故事!他入去會議室坐下等方丈,因為方丈有事遲來,所以我打算拿杯水給他,誰知⋯⋯」蕭錦鳳吞了吞口水,四周圍一望,而且壓下嗓子,續道︰「一推門,便看到一個黑影拿著手槍指著他。」
「然後呢?」另一把男聲突然身後響起。
朝早別說人,我們都回頭一看,原來真的是方丈。(當然我地都唔敢咁樣叫佢,因為「方丈出名小氣」)
「老闆!」我們異口同聲地說。
「今朝唔係有人嚟面試咩?人呢?」方丈看了看四周。
「他走了。」蕭錦鳳小聲地說。
「乜話?」方丈不問情由,說︰「宜家尐年青人真係唔夠耐性,重等我專程趕番嚟!」轉向對我說︰「過來,我有野搵你。」
我、王芊盈與蕭錦鳳六目交投,不知所為何事,我只好硬著頭皮跟著他。
在辦公室的一角,方丈對我說︰「上次那件貨辦在哪兒?」
「貨辦?」我說。
「上次係周年飯局比你呢!」方丈說。
我好像有點印象,說︰「嗰個勤工奬奬品?」
「就係!就係嗰個打火機。」方丈見我記得,高興地說︰「係邊?」
「應該係屋企。」
方丈面口一轉,沉思一會,便說︰「你午飯時間番去攞啦,我要晏晝帶去見客。」然後便回到他的房間中關上了門。
原來王芊盈與蕭錦鳳把對話聽進耳內,蕭錦鳳說︰「那個打火機不是你勤工奬的禮物嗎?用貨辧當作奬品都算了,但送了出去的東西可以收回嗎?」
我還未來及回應,王芊盈便道︰「方丈一向都係CHEAP精啦!上次話就話順路車我去天水圍見客,點知去到隧道收費亭先講無帶散銀,結果來回隧道費都係我比,八十大元,到宜家都未還。」
「而且連食飯時間也剝削,雖說你家在兩條街外的工廈,但一來一回也花了不少時間。」蕭錦鳳說。
「方丈肯定係諗連過去倉攞貨辦嘅交通費都慳番啦,先叫你將勤工奬嘔番出嚟。」王芊盈接著說。
她兩位你一言我一語地接下去,完全沒有讓我插嘴的意思,莫說要尋找跛子應徵者發生的奇怪現象,這些都拋到腦後。
(重有四日)我只好這樣安慰自己。
我回到我的坐位,默默地看著電腦螢幕上的數子跳動、跳動跳動⋯⋯我努力地抵抗,叫自己清醒,但是越是這樣想,眼皮越被地心引力吸引著,只迷迷糊糊地希望這混亂的時光早點過去⋯⋯
「這是粒子對撞機?」我的唔氣中帶點嘲諷。
小熊維尼肥肥矮矮,穿紅色西裝背心,但面目模糊,看不清他的臉。他喝一口啤酒,說:「你不信?我好不容易才從CERN逃出來。」
我拿著一個雙圓環放在酒吧烏絲燈下看,看不出有甚麼特別。甚麼「粒子對撞機」?說笑嗎!在日內瓦那台大型強子對撞機有27公里啊!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相信。
「你知道為甚麼CERN的門口放了印度濕婆神的雕塑嗎?」小維維尼語氣中帶點緊張。
「別告訴我甚麼光明會陰謀⋯⋯你看得太多偵探小說了。」我笑道。
「因為古印度早已發現我們的世界是由很多維度空間互相重疊而成。濕婆神生命之舞背後的圓環本來就是喻意開啓這些維度的鎖鑰!」當小熊維尼取回圓環,它慢慢地發出光芒,就像濕婆神生命之舞背後的火光,然後我的身邊也開始溶化了,可是卻感受不到半點熱,天花板彎曲了,地板也消失了,突然一下離心,跌入無底的深淵。
當我再張開眼時發覺自己坐在地上。
方丈、王芊盈與蕭錦鳳都圍著我。
我不敢看他們一眼,但他們的表情我卻很清楚。
(囧!真想搵張摺櫈摺埋算)
眼角看到還有三分鐘便十二時,靈機一動,便說:「午膳時間,我都係去攞貨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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