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31 12:11:38踐實山人
【日誌】荒木見悟與《明末清初的思想與佛教》。
今天到中研院文哲所與鍾彩鈞老師見面。鍾老師是我碩士論文的口考委員,以往在寫論文過程中,導師古清美先生因癌症復發,有很長時間都在溫哥華養病,古老師把我托給鍾先生,請他幫忙指導,所以說鍾先生可以說是我半個導師。回馬後,再度來台見到鍾先生,已時隔三年。那次在台,是經歷了非典肆虐之後的非常時期,令人感傷的是,來台目的之一,竟是參加古老師的公祭。公祭上大家都很沈默,在當時肅穆與哀戚氛圍,我們只簡單聊了幾句,我說我在新加坡國大中文系唸博士班,又說想繼續處理泰州學派的問題。鍾先生靜靜的,點了點頭。
鍾先生本來就是話不多的人,每次回電郵時,總是三言兩語把事情交待清楚,讓我這個說話有如織長腳布的人有點不知所措。心裡常自忖揣測,惜語的人究竟是怎樣的人。這次見面,鍾先生也總是聆聽居多,我竟迫不及待想把論文裡的發現跟他分享,越講就越激動。鍾先生還是不發一言。待我說到管志道以夢寄托思想,甚至夢到王陽明與王艮變成他的弟子,還向陽明問罪說其思想有所缺陷才導致後學流弊無數,陽明在夢中宛如受教弟子,諾諾言是。這時,鍾先生突然綻開笑容。說了吳康齋、陳白沙與湛甘泉,也愛藉夢來表露他們對某些思想的傾慕。比如吳康齋曾經夢到孔子到訪,惜其外出不遇,因此懊惱不已;湛甘泉則夢見程明道,程明道在夢中還向他說程頣之後也將到訪。
文學家使用夢憶體,是常見的事,但儒者常用夢來述志,卻不很常見。後來聽廖肇亨先生說,這在佛教集子中卻屢見不鮮,他在處理明末清初禪林文化論述,就曾以「夢戲」為視察角度,才知自己識淺。不經意間提到廖肇亨,是在談到明末清初思想的研究時候,老早就注意他談明末僧人的文章。近期《當代》做了兩期有關荒木見悟的思想特輯,主要是他在背後推動。鍾先生馬上撥電給他,代為引介。廖先生目前是文哲所副研究員,主攻明末清初文學思想與佛學,以及中日思想交流史等。他原是台大吳宏一先生的學生,碩士論文處理明末清初的逃禪文化,後來到日本唸博士班,成為大木康先生的門下。可是他讓人廣為認識,卻始於他翻譯荒木見悟先生的論文。最近聯經出版社把他翻譯荒木先生的書出版,題為《明末清初的思想與佛教》。
(荒木見悟(1917-),師從日本九州儒學嫡脈楠本正繼,專研儒釋關係、宋明理學、近世佛教思想及日本漢學等。)
我當然把握機會,之前早預想若能見到廖先生,我只有一事想要確定,即:管東溟對孔子的態度,到底意味他尊孔還是反孔?廖先生回答說,管東溟要破孔子獨尊地位,以孔子為集大成者,兩者並非矛盾。對三教論者來說,孔子不只是儒家的創始祖,他更是包容佛道的集大成者。由此他認為管東溟是具有很強儒家意識的三教論者。也的確如此,晚明儒者談三教融合,是在一種即相容又抵抗狀態中進行的。
會有如此唐突的發問,主要是讀了肇書〈譯後記〉,提及當年他在台大文學院試圖逃離某種情景時,「經常開車去童年嬉戲的海邊,車內放著荒木見悟先生《明末宗教思想研究》,那本談管東溟的名作」。見面之前讀到這,我心有戚戚然焉。荒木先生的著作是我論文過程最重要的參考,我把他的書都看作「索引」,裡頭蘊含無數的線索。
後來到廖先生的研究室,廖先生的桌子,放了一張荒木先生寄來的明信片。他說最近才把荒木另一本重要書著作《佛教と儒教》翻譯出來。這本書其實有大陸譯本,我早些子讀了,卻一直覺得難讀,無法一氣呵成。後來知道這本書只用了半年就譯成,是由一群有日文背景卻不具中國思想訓練背景的隊伍在譯。廖先生說,裡頭語法很有問題,一些思想概念也無法準確譯出,他也曾有過閱讀了一大段譯文卻難以了解其意思的經驗,這終於解了我心頭一些疑惑。
他繼說,荒木先生著作雖多,《儒教と佛教》、《陽明學の位相》與:《明末宗教思想研究---管东溟の生涯とその思想》,堪稱是最重要的三本。荒木先生對他而言,是他知識仰望與學習對象。讀其書,是愈讀愈敬佩。吳震先生亦曾提及荒木先生曾言:「不熟讀晚明諸家百人以上之書,則難窺明學之堂奧。」真是醒人之言。據知,荒木先生今已近九十,仍不言休,近期還跨足文學領域,欲寫與《西遊記》有關的研究。最後聊得興至,廖先生竟把他即將在允晨出版的論文集《中邊.詩、夢戲:明末清初禪林文化論述呈現與開展》的清樣本贈予我,裡頭還有一些用紅筆修改的字跡,讓人倍覺珍惜。
我當然把握機會,之前早預想若能見到廖先生,我只有一事想要確定,即:管東溟對孔子的態度,到底意味他尊孔還是反孔?廖先生回答說,管東溟要破孔子獨尊地位,以孔子為集大成者,兩者並非矛盾。對三教論者來說,孔子不只是儒家的創始祖,他更是包容佛道的集大成者。由此他認為管東溟是具有很強儒家意識的三教論者。也的確如此,晚明儒者談三教融合,是在一種即相容又抵抗狀態中進行的。
會有如此唐突的發問,主要是讀了肇書〈譯後記〉,提及當年他在台大文學院試圖逃離某種情景時,「經常開車去童年嬉戲的海邊,車內放著荒木見悟先生《明末宗教思想研究》,那本談管東溟的名作」。見面之前讀到這,我心有戚戚然焉。荒木先生的著作是我論文過程最重要的參考,我把他的書都看作「索引」,裡頭蘊含無數的線索。
後來到廖先生的研究室,廖先生的桌子,放了一張荒木先生寄來的明信片。他說最近才把荒木另一本重要書著作《佛教と儒教》翻譯出來。這本書其實有大陸譯本,我早些子讀了,卻一直覺得難讀,無法一氣呵成。後來知道這本書只用了半年就譯成,是由一群有日文背景卻不具中國思想訓練背景的隊伍在譯。廖先生說,裡頭語法很有問題,一些思想概念也無法準確譯出,他也曾有過閱讀了一大段譯文卻難以了解其意思的經驗,這終於解了我心頭一些疑惑。
他繼說,荒木先生著作雖多,《儒教と佛教》、《陽明學の位相》與:《明末宗教思想研究---管东溟の生涯とその思想》,堪稱是最重要的三本。荒木先生對他而言,是他知識仰望與學習對象。讀其書,是愈讀愈敬佩。吳震先生亦曾提及荒木先生曾言:「不熟讀晚明諸家百人以上之書,則難窺明學之堂奧。」真是醒人之言。據知,荒木先生今已近九十,仍不言休,近期還跨足文學領域,欲寫與《西遊記》有關的研究。最後聊得興至,廖先生竟把他即將在允晨出版的論文集《中邊.詩、夢戲:明末清初禪林文化論述呈現與開展》的清樣本贈予我,裡頭還有一些用紅筆修改的字跡,讓人倍覺珍惜。
《當代》226&227期:「荒木見悟國際思想專輯」
記於20.10.2006
記於20.10.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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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
2006-12-31 04:10:50
KCC
待會要坐一早的巴士越堤回老家,再談啦。也祝新年快樂。
KCC
2006-12-29 19:11:01
跟亨利聯絡麼?常有機會遇到他喔!前一陣子也開始閱讀他翻譯荒木先生的最新力作《佛教與儒教》,那是有一回他送給我們校稿用的稿子,他就是這麼這麼的令人感動呀!!這本書,對我而言是一本不好閱讀的書,很多地方我也不懂,但我還是會繼續讀下去的呀!他最近研究中國海洋詩學也是光彩絢爛驚為天人喔,標舉出這塊被大家忽略荒蕪已久的領域喔!!
哇~~能和家人一起相聚跨年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呀!!也祝福站長新年快樂天天快樂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