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良心說，雖然缺乏人煙的台13之旅，
讓我嚐到缺乏補給、差點斷水斷糧的窘境，
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台13線沿途的風光實在不錯，
既然在山裡，茂密而高大的樹多是正常的，
樹多，自然吱吱喳喳的鳥語也多，
其間夾帶著的滿山震耳的蟬鳴，漫遊其中，
伴隨著繞著身邊飛舞的巴掌大鳳蝶，
比起一路風景單調的台一線，同樣都是風，
這裡的卻多帶著幾許清涼的感覺，讓人走的心情大好。

從錦水越接近明德，道路兩側交錯的樹也更茂密了
而旁邊溝渠清澈的小山溪也越多，生機也比較蓬勃，
像我還看到翠鳥在枝頭上虎視眈眈的望著水面（可惜沒拍到），
可能明德這一帶的水源真的比較豐沛吧！
我已經厭倦老是看到烏黑一片、奄奄一息的河水了……

那真是讓人難過的景致。

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星期一的緣故，
當我抵達台13線和明德水庫的交界時，
雖然已經要十二點，但兩邊的店面幾乎都沒有營業的打算，
翻了一下地圖，或許往明德水庫方面走會有得吃，
但那跟我要去苗栗的方向恰巧相反，
到時我還得繞原路回來，那太遠了，
所以最後還是往頭屋方向繼續前進，
再怎麼樣，就算頭屋也沒得吃，
到一水之隔的苗栗應該也比較好找吃的吧！

就這樣決定了。

於是一邊啃著所剩不多的餅乾和水，
繼續往頭屋前進，不過這時樹慢慢少了，
反而是路邊多了許多中油的設施，
好像大部分是探測天然氣，這我不清楚，
反正跟明德附近的深山景色不太相同，
加上正值中午，烈日當空，
勉強走到象山，我整個人被曬到幾乎昏倒了。

咦？這是什麼？山壁擋土牆上的褪色廣告，吸引了我的目光。

喔喔喔喔，好大的……波……不對，是木瓜，
原來頭屋的好山水是能夠培育出這樣碩大的成果啊！
這下子，不知道從那邊出現一股強烈的執念，
我要繼續！我要前進！我要波……不是，是木瓜！

於是在這股源源不絕的原動力驅使之下，
五行茶我本來已經蹣跚的步伐變的健步如飛，
本來感覺千萬斤重的負擔，一下子都感覺不到了……

此之所謂古有望梅止渴，今有觀波生津是也！

不過，等我一點多抵達了頭屋，
看著街上早早開始收拾的頭屋店家，倒是覺得啞然，
可能我原先對離苗栗這樣近的頭屋，想的太過繁華的緣故，
沒想到這市街裡只有一間 7-11 ，其他就沒有什麼了，
而錯過午餐時間的我，於是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之下，
就直接賴在 7-11 門口休息，吞著不怎麼可口的涼麵填肚子。

重點是，我沒有看到我想看的……（啜泣）
可能時間不對吧！我在街上只看到中年的歐巴桑們，
沒有看到如同廣告那樣的波霸美女……

絕望啊！我對這樣的頭屋絕望啊！（怒吼）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吃飽後休息了一下，等體力稍微恢復，
便在 7-11 店員的古怪視線中趕著離開，
這時候還是先到苗栗市區再說，
再怎麼樣，那裡也該是苗栗最熱鬧的地方了……吧？

於是過了橫跨後龍溪，還頗有距離的頭屋大橋，
就看到「署立苗栗醫院」的看板，應該到苗栗了吧！
我問了一下旁邊的大嬸，啊？離火車站還有三公里……

呵呵，還能怎樣？

一路越往車站走去，越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因為旁邊的住民講的話，我沒一句聽得懂的（苦笑），
看著他們用客家話興高采烈的又說又笑，
我卻只能恍如踏進異國他鄉似的發呆，
這當然不是我第一次聽到客家話，以及和客家人相處，
但對我來說，這還是第一次走到這樣的純粹客家語言的環境，
當然，當我問路的時候，他們也很親切的用國語替我指點，
只是當一下子，耳朵塞滿了聽都聽不懂的客家話，
老實說，還真有一點慌張和無助的感覺。

或許我的客家朋友在閩南的環境時，也跟我有一樣的感覺吧！

不過有趣的是，我認識的客家朋友，幾乎都可以通好幾種語言，
大學同學 TED 是中、英、閩南、客家話四聲道的奇才，
學姊 Melun 是日文、中文的高手，當然也懂一點閩南話，
網友扁蟲文章不但寫的一流，連英文也是頂尖的不得了……

為什麼客家人都這樣有語言天分呢？我後來問扁蟲。

「學閩南語，是我們要適應環境啊！
　不然你們閩南人會去學客家話嗎？
　我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計程車司機罵，
　說不會台語，就是不愛台灣，
　——只是我不服氣，為什麼台語只能說是指閩南語呢？」

面對他有些辛辣的反問，我一時有點語塞，
我必須坦率的說，自己的確從來沒有想去學客家話的想法，
或者大部分的閩南語系的人都沒有想過這件事吧！
有些時候，雖然自己沒有任何閩南本位的想法，
卻似乎在不經意之中，還是多少有透露了這樣的思維就是。

走到正立面有著巨大煙囪（笑）的苗栗車站，已經要三點了，
我覺得很疲累，於是在車站附近的網咖稍微休息了一下，
一來是自從早上竹南走錯迷路之後，為了避免再出紕漏，
還是先利用網路查詢一下這幾天該走的路線為上，
第二個原因就很簡單了——有夠熱的，我要清涼的冷氣！

給我冷氣！其餘免談！

從苗栗車站沿著中山路往南，
發現這邊南苗路雖然小，但比北苗熱鬧多了，
至少我有看到麥當勞，以及後來看到的肯得基……XD
這似乎是我從竹南以來所看到第二間的樣子，
當然這不可能跟台北這邊高密度的情況來比，
無論如何，當一個市區供應的起高消費的速食店時，
在我的定義裡，就可以算得上是一相當規模的都市了。

沿著鐵路一路往南，
看到公園裡有一座標著「同心協力」的銅像，
本來一時還看不出銅像推的物品是什麼，
後來想起象山附近的景色，
推測很可能是描寫中油探測天然氣的模樣，
當然，只是推測，我也不很確定。

越往南走，
經過 Melun 的母校建臺，以及苗栗城隍廟後，
一下子迷失在南苗的路上，找不到往台13線的道路，
走到了恭敬路去了，看了一下，時間也要四點多，
索性就在路邊自助餐店先吃起了晚餐，順便問路。

「請問一下，台13線要往銅鑼要怎麼走？」

「你現在要走回頭，從信義路那邊上去，
　看到南苗派出所後，左轉往山上一直走就到了。」

「要爬山啊？很遠嗎？」我繼續問著老闆娘。

「離銅鑼是還有一段距離啦，如果快一點過大坪頂的話，
　應該勉強可以在七點天黑前趕到銅鑼附近吧……」

「那個……大坪頂附近有地方休息嗎？」

「呃……」

原來流暢的老闆娘，一下子突然有點欲言又止的感覺，繼續說：

「大坪頂那邊啊……比較沒什麼人……不適合逗留喔！」

「謝謝！」

當然，我後來才知道她吞吞吐吐的原因是什麼，唉！

找到信義路，終於脫離了南苗，
沿著台13線慢慢的往上爬，雖然有點陡，
但一邊遠眺著夕陽西照的苗栗市區，
一邊欣賞山上翻飛的白色桐花，感覺倒也輕鬆愜意。

只是過了聯合大學附近的加油站，
整個景致就變化的有點大了，
之前聯合大學附近明明都有很多住戶的，
一到這裡，什麼連鳥鳴聲都沒有了，更別說是人，
而旁邊只有一整排蓋到一半，
至少荒廢十多年以上的二十多戶透天厝，
房子前面的水溝蓋裡，還有一隻無外傷的鳥屍體……

太靜了，靜的有點誇張，這裡離苗栗不遠啊！怎麼會這樣……

再往上走，更是誇張，
我本來看到建築物以為有人了，但是一靠近，
才發現這裡是軍營，或者說「曾經是」軍營，
我惦起腳來看，圍牆內兩大區軍營完全荒廢在那邊，
除了鐵鍊和狗，完全沒有人煙，完全沒有。

天色開始漸漸暗了。

怎麼回事啊？我這時候心裡有點犯嘀咕了，
雖然真的累了，卻不敢在這邊多加逗留，
看了地圖，前面似乎有間新英國小，就那邊吧！

當我滿頭大汗的抵達新英森林小學時，已經要六點了，
這邊稍稍有點人煙，但學校周遭還算是荒涼吧！
算算自己已到極限，也不打算走下去了，
進了學校，問了一下還在校內嬉戲的學生。

「我們這邊？沒有警衛喔！老師也不會留在這裡。」

可能森林小學跟一般的國小不同吧！
不管了，那就先斬後奏了，
於是搭起了帳棚，稍作梳洗之後，便準備休息了。

這時，電話響了。

「學弟，你現在走到哪了？」學姊 Melun 問。

「我現在也不是那樣清楚，應該在苗栗跟銅鑼之間……
　對了，這間國小叫做『新英』，有印象嗎？」

「我不是很熟耶，我要問一下我姐，等等喔。」

五分鐘後，電話又響了。

接下來的情境，我想直接援用另一個當事人的紀錄：

「週一回家有點晚，打電話問他到哪了
　他說在南勢，找到國小可以住，應該OK
　南勢那邊有國小嗎？說真的我不太清楚
　打電話問姊姊，姊姊說，那邊就是大坪頂啊！

　大坪頂？？？？

　那裡是有名的「夜總會」，有種種傳說
　更別提那排從我小時候就蓋到一半的房子
　都過了20年它還在那裡……
　晚上我絕對不接近那附近的！
　茶兄居然要在那裡露宿？？

　所以當茶兄滿心歡喜的打電話給我時，我說。

　「那邊喔（怎麼了嗎？）你有浩然正氣那就不怕了啦！」

　當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
　我明顯感覺到茶兄倒抽一口氣
　電話兩端同時安靜下來
　當下我後悔得要命，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妳是白目啊！！我一直在心底吶喊！……」

我掛上電話，開始回想起一路走來的情境，
終於恍然大悟起來，不過，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感覺，
天黑了，我現在不可能重新打包上路，
而校園裡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圍牆邊幾間房子的燈火……

現在也只能夠……

「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吾善養吾浩然之氣！」

我一邊睡，一邊喃喃自語……


　　　　　　　　　　　　　　　　　　　　　　（第五天　完）


註：

（一）Melun 原文：「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網址：http://blog.xuite.net/melun/iremember/11491232

（二）那排廢棄房屋，後來有上新聞的靈異事件：

　　　網址：http://www.ettoday.com/2007/07/30/123-2133813.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