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16 04:48:05重傷王子

The God Mother.II Vol.1


那一瞬間,握住槍的彷彿不是自己。
對那未知的部份感到深深的恐懼,卻也感到令我罪惡的興奮。



空闊的地下射擊場傳來迴蕩震耳的射擊聲,一位金褐髮的小女孩戴著耳套與護目鏡,雙手交握一把銀冰色的Eagle 6”,銳利的褐瞳透過瞄準器直視遠處的標靶,沉了一口氣即俐落地連連扣下板機,在短短4秒之內即連發8槍,小女孩擊完槍頭也不回地下了射擊位置,表情平靜無起伏,明亮的眼瞳透著淡淡的自信。

硝煙散去,人形標靶眉心、喉頭、心窩、腹部4處要害皆各有兩個彈孔,在4處各以不超過一吋的距離形成4個完全相同的8字型彈痕,最高難度的射擊技巧Double Tap在她手上發揮到最完美。

「唔…」雅唇角微揚,熟練地更換彈匣,「大概是不會動的靶比較容易瞄準的關係吧。」
「小姐…」一旁的黑衣男子墨鏡下的深色眼瞳掩不了讚嘆,恭敬地微微屈身,「您的槍法已經遠遠超過我了。」

「你每次都這樣說,宗。」
「不、小姐,我說的是真的。」
「你每次也都這樣說。」

雅不理會他由衷的稱讚,又準備開始下一輪射擊,她打算再練習一次就更換標靶類型。
再次站上射擊位置正要舉槍,就聽到身後屬下恭敬的問好聲:「總長。」

雅轉頭,夏燒巖即比個手勢示意她繼續,雅握緊槍柄,又深深沉了口氣,盯緊人形標靶要害處,又再次展現出那超乎常人的神準槍法,4個一模一樣的8字型彈孔又在瀰漫的煙霧散去後清楚成形。

夏燒巖不發一語站上雅身旁,單手舉槍上了膛,也俐落迅速地朝一樣的標靶連發8槍,雅發現標靶完全沒有新增任何彈孔,她的彈痕依舊完好。她知道她必須追上父親。

一旁的黑衣男子則是暗暗驚嘆,雖然熟練度不同,兩人用槍的手法動作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即使是子彈穿透敵人之後,也不要表露出妳的情緒,」夏燒巖放下槍,轉身面對雅,神情認真,「在戰場上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尤其是我們身處於的這種踏著血腥前進的世界…無時無刻,都是戰場。」
「…是的,爸爸。」

雅低下頭,帶著些微的沮喪。

「…不過,就槍法來說…」夏燒巖極輕地撫過雅垂下的頭,這個動作對他們父女倆來說已經等同一個平凡的慈愛的父親親暱地摸摸自己女兒的頭一般,「十分優秀。我已經沒什麼好教妳的了。」

雅心中閃過一絲混著驚訝的喜悅,頭又更低了一些,因為她要謹記父親的教誨。

「我能教妳的──」

夏燒巖突然停了住,拉開他與雅的距離,神情肅穆。

「什…」

雅抬起頭,看見她不可置信的景象。他的父親拿著自己的配槍對著自己,雅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全身僵直無法動作。

「舉槍啊,雅!!人家拿槍指著妳,妳一點反應都沒有嗎?!」夏燒巖厲聲大喝,手中核桃木柄的Colt Python 357口徑正對著雅。

「…爸…」雅還是思緒紊亂,睜大眼睛望著眼前的父親,冰冷得她不敢逼視。

「舉槍!!!!」夏燒巖深邃的銳眼刺痛了雅,她幾乎是被嚇到般拿起槍,手顫抖著扣不住板機。

「…無時無刻,都是戰場─妳身邊的每一個人,妳都要有能對他們開槍的心理準備。」
「不…」

即使是父親?!雅無法接受這樣必須舉槍相向的情況,他從來沒有教過她。

「除了自己以外,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妳要無時無刻警戒著。」夏燒巖眼神愈趨深沉,「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開槍。」

語末兩個字像鐵鎚般重擊雅的腦部,她虛弱地搖搖頭。

「這裡就是戰場,我就是妳的敵人,快!!對妳的敵人開槍!!!!」夏燒巖兇狠地大吼,雅倔強地緊抿雙唇不表現出自己的軟弱,用盡全身力量穩住持槍的手。

「妳不開槍,就會有人向妳開槍。」夏燒巖將槍上了膛,槍口再次對準雅,冷冰冰地開口,「我真的會殺了妳。」

雅眼神對不住焦,瞄準器此時失去了作用,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是嗎,連最親的人也必須拔槍相向,黑道世界就是這樣嗎?!

「沒用的東西…」夏燒巖語氣徹寒,一字一句穿割雅幼小的內心,「要站上日本頂端的人連開槍都不會…妳不是很恨我嗎?妳母親因為妳而死,也是因為我死的──雅!!!!」

雅美麗的褐瞳瞬時刷淡,全身穿流過一股奇異冰冷的戰慄感,在那一瞬間,雅全身散發著出一股陰寒而強烈的氣勢不帶任何情感,她以最標準的姿勢交握槍柄,指尖搭上板機就要扣下──

一陣黑影突現兩人之間,速度極為迅速卻又十分優雅,那身影幾乎是飄過兩人眼前的。
一旁一直沉默著的黑衣男子在最千鈞一髮的時刻阻止了一切,他神情昂然,用身體護著雅,毫不畏懼地面對著自己的首領。

「總長,您太躁急了。」
「淳─」

夏燒巖緩緩瞇起眼,怒視著眼前這個在這個組織裡除了他女兒唯一膽敢違抗他的男人。他並沒有嘗試著命令他退下,因為他知道就算他對他開槍,他的身體也絕不會離開雅。他也是這個組織裡,唯一對最高總長不絕對服從,卻還能待在這個組織,甚至還擔任要職的人。
雅的貼身保鑣,宗方淳。

夏燒巖逐漸平穩了自己的怒氣,過了好一陣子才淡淡開口,「在敵人面前,不要表現出自己的軟弱。不管處於多麼劣勢,感受到多麼強烈的痛苦─永遠都要讓妳的敵人畏懼妳。這是戰鬥的法則,在黑道中生存的人所該有的心理準備…尤其是站在頂端領導著眾人的領導者──也就是未來的妳…雅。」

夏燒巖轉身離去,「淳,等下來書房見我。」
「是的,總長大人。」宗方恭敬地躬身回覆。

等父親離開了射擊場,雅終於無力跪倒在地,手指仍僵硬放不開槍柄,兩隻手臂因僵持過久而不住顫抖。

「小姐…您沒事吧?」宗方單膝著地半跪著擔心地問。

「沒事……」雅咬緊牙根,用力扯下右手的槍,望著自己發白顫抖著的手,剛剛突現的異樣感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知道,她並不是因為害怕而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