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16 16:29:37雪莉

[小說]飄雪夏日(完)

  別恩的寄宿家庭臨時出了問題,讓她和光站在街頭不知所措。
  「今天是週末,沒有人會上班的。」光無奈的坐在別恩的行李箱上,垂頭喪氣。
  一旁的別恩低頭想了想,說:「那你送我去飯店,好嗎?」
  「飯店?很貴耶…」光捧著心,裝出一副心疼的樣子。
  「不然能怎麼辦?總不能要我睡馬路。」別恩被他的樣子逗笑了。
  「如果…妳不介意…我家還有一個空房啦。」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她。
  「你家?」她歪著頭看他。
  一張臉忽然爆紅,光急忙解釋:「我可是好孩子,不會對你怎樣啦。房間可以上鎖,要不然我去睡我同學家。」
  二十七歲的別恩,二十五歲的光。
  在雪梨的土地上,兩條原本平行的線,從此相疊。


  光拿著珍珠奶茶晃進別恩的房間,他坐在地上看著苦讀中的別恩。
  「喂,大姊,你休息一下好不好?」他無聊的喊著。
  把進度寫到一個段落,別恩才停下筆轉身看著光。
  「怎麼?找我聊天啊?」
  發現自己獲得她的注意,光很興奮地說:「妳想不想賞雪啊?」
  「雪?」別恩瞇起眼,想像著記憶中雪的模樣。
  「妳都來了兩個多月了,哪裡也沒去,光是讀書,上學。要不是我上次抓妳出去,我看妳連歌劇院在哪都不知道吧!」光故做無奈的搖頭嘆氣。
  別恩沉下臉,說:「我不是來渡假的。」
  見她情緒的轉變,光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就是…妳不要把自己逼的那麼緊。」
  看到他慌張的樣子,別恩轉過頭看著窗外,藍白色的公車來往穿梭。她忽然想念起台灣的夏日,她看著身上的毛衣,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別恩,我打算去一趟雪山,為我下次展覽會的作品拍照。妳…要不要一起去?」光小心翼翼地問。
  沉默了許久,別恩回頭,看光期待的眼神,那樣熱切、渴慕的感情,她點點頭。
  在光的歡呼聲中,別恩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讓另一個人快樂,而且是如此簡單,她不用費盡心思去討好,也不需要委屈自己一絲一毫。


  這是別恩來到澳洲後第一趟遠行,一連八個小時的車程,說不累是騙人的,可是看著身旁專心開車的光,她打起精神幫忙看路。
  「咦?怎麼有袋鼠躺在路邊?」別恩驚訝的大叫。
  光笑一笑說:「因為他在做日光浴啊!」
  「是嗎?」別恩半信半疑地問。
  「妳相信啊?」光訝異別恩的單純。
  「這是你說的啊。」
  光轉頭看了別恩一眼,他看出她的轉變。剛來時的冷漠與疏離到現在,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走近別恩,他不要看她一直緊皺雙眉,他不要她在夜裡偷偷流淚,他在她的門外聽著她壓抑的哭聲,心疼。
  「他們是被撞死了,才躺在路邊。」光小聲地說。
  別恩低呼一聲,沒有接話。
  沿路上光跟別恩天南地北的聊著,倒也不覺得路途遙遠,她露出笑容的次數增加了,說話的次數增加了,光很高興的聽著,記著。


  蜿蜒的山路開啟了別恩的尋雪之旅,兩旁偶爾出現的雪堆讓她越來越期待目的地的景色。
  看到她興奮的神情,光慶幸自己帶她一起來。
  「哇…好美!」別恩忍不住叫出來。
  光看了下四周,把車停到路邊,不理會她疑問的目光,逕自下了車,從行李箱拿出相機,開了別恩的車門,像個紳士般對她彎腰行禮。
  「小姐,我有這個榮幸替你拍照嗎?」光伸出手等著別恩。
  她呆了一下,隨即把自己的手覆上他的。
  他握住她的手,緊緊的。
  別恩在他的領導下走近樹林,白靄靄的雪覆蓋著整片大地,她彎腰掬起一把雪,冰冰涼涼,潔白無瑕。
  光沒有遺漏別恩任何一個表情,他按著快門,把她的身影紀錄在相機還有在他的心裡。


  來到了雪山更高處,放眼望去是一片雪白,別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她踏著光的腳步往前走,看著他留在雪地裡的腳印,別恩心裡忽然覺得很踏實,看著他的背影,她好想叫住他,不要走這麼快,不要留下她一個人。
  「光。」她沒想到自己真的開聲叫住他,她不安的摀著嘴,希望他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
  光的身影震了一下,才緩緩轉過來,他露出笑臉,伸出手。
  別恩望著他伸出來的手,淚水慢慢的滑下。
  再一次,她把手覆上他的。
  光把她擁進懷裡,緊緊的抱著她。
  「也許我不夠成熟,也許我不能讓妳遺忘過去,可是我不會傷害妳,我不會再讓妳有機會在黑夜裡哭泣,給我一個機會照顧妳。好不好?」光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快,快到連自己都快承受不住。
  他低頭看著沉默不語的別恩。她流著淚抬頭看著光,點點頭。
  在雪地裡,光的歡呼聲中,別恩走出了一個新的人生。

  那時,八月,正是台灣的炎炎夏日,而她身邊,正飄下綿綿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