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隻翅膀】-6
菁菁硬是在旭日家待了兩天,大頭才在旭日嚴重的抗議和警告下,答應出面解決這一切。
其間旭日去上班,剩下東昇一人在家時,每到吃午飯時間,左奶奶都好心的邀菁菁一起去吃,左安除了不說話以外,任何一件家事都比同年齡,甚至是年齡比她大的女孩還要厲害。
菁菁對左安的手藝就讚不絕口,尤其對左安神奇的可以用簡單的麵粉,變出好吃的餅乾和蛋糕,更是興趣濃厚。反正她也沒事,就纏著左安要看她做點心,左安倒也不討厭菁菁,詳詳細細的做給她看。菁菁不曉得左安平常很少開口,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東昇在旁好幾次要出聲代答,每次都在緊要關頭,左安自己開了口。
「你也喜歡做點心啊?」後來菁菁發現東昇從頭到尾都站在旁邊,奇怪的問。
「我?」東昇沒料到菁菁有此一問,連忙搖頭:「沒有啊!」
「那你一直站在這裡…」菁菁眼睛一轉,想起什麼似的:「哦,我聽大頭說過,左安是你女朋友!放心啦,我是女生不會搶走她的啊!」
東昇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低下頭卻沒忘記拿眼睛偷瞄左安的反應,左安先是停下手中的動作,停了幾秒鐘,聲音雖小卻很清楚的告訴菁菁:「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菁菁一愣,解讀成左安是不好意思在外人的面前承認,笑笑就不再追問,但是東昇整個人像被一盆冷水當頭淋下一樣,有點茫然的走到客廳坐下,雖然自己和左安真的稱不上是男女朋友,左安這樣說也沒有不對,可是他的心就是不怎麼舒服。
自從那晚左安開口說對不起,別提左奶奶有多興奮,就連東昇回家都失眠了一個晚上,但是自那以後,左安沒有如他們期待般,再開口說話,直到今天菁菁纏住左安為止。左安雖然回菁菁的話十分簡單,可是證明了一件事,只要左安願意,她可以跟任何人說話,並沒有東昇和左奶奶一直認為的,是專對東昇一個人。
這個新的認知讓東昇心情低落起來,就連左安端著出爐的點心站在東昇面前,他都沒有發覺。直到菁菁出聲叫他:「很好吃,你不嚐一些?」他才抬頭。左安的大眼睛一樣無辜清純,東昇拿著點心,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進入左安的心,真正的讓她明白自己的感受。
菁菁終於離開了旭日家,旭日大喘一口氣放鬆下來,完全沒有注意到東昇情緒的變化。他披著大毛巾坐在東昇的旁邊,想找遙控器轉電視看,才注意到遙控器在東昇的手裡握著,但是東昇的眼睛卻明明的不在電視螢幕上。
「你要發呆去電腦前坐著啊!」旭日以為東昇是為了報告或研究在傷神:「電視讓我看。」
「你知道左安對什麼事感興趣嗎?」東昇沒頭沒腦的問一句。
「做點心和看星星啊!」旭日想都沒想衝口而出。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
旭日笑笑解釋:「這很容易知道嘛!她去學做點心,那天不告而別是為了看星星。不是嗎?」
東昇沒有接口,旭日扯下肩頭的大毛巾:「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我不看電視了,我想睡了。」
旭日騎車轉進巷口,突然轉頭望向停在對面超商前的一部黑色轎車,他只是有些奇怪,因為他們這附近好像沒有人開這種氣派的車子,而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部車停在這裡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就在旭日轉頭的同時,車子突然發動起來,直直的開出巷子。沒有見到有人上車或下車,旭日邊騎邊想,真是奇怪的一部車。
回到家,客廳裡飄散著剛出爐點心特有的香味,發覺桌上放著小小可愛的點心,順手塞一塊進嘴裡:「東昇?」
東昇的聲音從浴室裡傳出來:「我馬上好!」不用兩三分鐘,只穿了件短褲就進了客廳,看見旭日己經吃了起來,不禁問:「好吃嗎?」
沒想到旭日牛頭不對馬嘴的問:「今天左安去上課嗎?」
「沒有啊!她忙這些點心就忙了一個下午……你問這個幹嘛?」
「沒什麼!」旭日心想,自己的聯想力太豐富了。沒想到東昇不肯罷休:「一定有什麼,沒什麼的話你不會問的。」
「我只是突然想到…」旭日話題一轉:「想到或許她上課時,你可以去巷口等她,陪她回家,也是相處的機會啊!」
東昇感激的看他一眼,小聲的說:「是啊,追女朋友的話,你是經驗豐富…我會考慮你的提議。」
東昇說的是實話,整個下午他人雖是在左家,但是完全找不到機會或話題跟左安有交集,這種人離的很近心卻很遠的感覺,就像一條粗繩子繞在他的脖子,快要不能呼吸了。
旭日聽到弟弟提起自己追女友的經驗,不禁面露苦笑,什麼經驗?都是些不堪回首的傷心往事,他摸摸嘴角,將點心的碎屑捏在手中:「陪她散步回家,看星星…投其所好…」
東昇認真的聽著,旭日卻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下班前曉芸又來找他,明明己經分手的人,旭日氣自己始終放不下,大頭壓著他的肩膀,不讓他再上曉芸的當,他也不知是那條神經出了毛病,硬是甩開大頭的手,還是跟著曉芸走了。他將安全帽戴在曉芸的頭上時,看見曉芸露出得意的笑容,大頭雙手一揮,放棄了努力,他很快的將曉芸載到目的地,就像逃瘟疫一般的逃回了家……
旭日講了幾句突然沒了聲音,然後整個人發起呆來,東昇等了一會,搖搖旭日:「你很累吧?去洗澡休息了!」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加上一句:「我明天要跟教授去台北參加研習會,大概要去個三四天吧!」
「什麼?」旭日回過神來:「你要去台北?」
「是啊,」東昇站起來:「我要去整理行李了,明天早上可能比你還早走呢!」
「什麼時候決定的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我忘了提早告訴你!」東昇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跟左奶奶說了,以為也跟你說了。」
東昇果然起了個大早,旭日想蒙頭睡覺都沒辦法,臨出門前東昇探進頭來:「我走囉!你別再睡了,等下沒人叫你起床!」
旭日擺擺手,表示知道了,翻個身換個睡姿,還是覺得不太舒服,他索性坐起來,卻一陣頭昏眼花。用手按住隱隱發脹的太陽穴,他勉強進浴室梳洗,可是胸口悶的很,在馬桶上坐了好一會,他只好認命的躺回床上,心想,也許再睡一下就好了。
九點整,旭日的手機響起,大頭聽見旭日有氣無力的聲音,本要罵他上班遲到,這會擔心的要他請假休息:「你不准來上班!快點給我去看醫生,聽到沒?」旭日把手機拿的老遠,大頭震耳欲聾的吼聲讓他的太陽穴更不舒服了。
左安注意到旭日的機車一直都在,門前的報紙也沒人來收,她走到旭日家門口,試著推門,門沒有鎖,她撿起報紙走進旭日家。一樓靜悄悄的,她停了片刻,放下報紙,還是不放心的上了二樓。
旭日閉著眼躺在床上,左安進屋時一眼看見旭日的臉紅通通的,她伸出手試旭日的額頭,有些微微的發燙,旭日在難過中,感覺有一柔軟冰涼的東西貼上自己的臉,他睜開眼,有些吃驚是左安,左安迎著旭日的目光,收回自己的手,安安靜靜的說:「你生病了!」
不等旭日有任何的表示,左安快速的下了樓,再出現時後面跟著奶奶。左奶奶趨近旭日床邊,稍微看了一下,就指示左安端來一碗水還有鹽:「你一定是中暑了,我給你刮痧,馬上你就舒服了。」
旭日完全沒有拒絕的機會,左奶奶就命令他趴在床上,捲起背心,輕輕的一刮,旭日的背就紅了一道:「妳看,真的是中暑了!」奶奶一面刮一面還跟左安說話,旭日己經沒有力氣去管自己在左安面前的樣子。奇怪的是讓左奶奶這麼一刮,倒也真舒服不少。
奶奶刮完,己經累了,左安拿來乾淨毛巾,溼了溫溫的熱水,替旭日擦了整個後背。旭日的臉埋在枕頭上,從小到大,記憶中只要是生病,他都自己買藥或是仗著自己身強力壯拖個幾天,就自然好了,幾時讓人這樣關心周到的服侍過?心裡不免一陣感動,轉過身來,他的眼睛跟臉一樣有些微紅,他輕聲誠懇的道了謝。
「年輕人不要逞強,太陽這麼大,自己要小心。」奶奶關心的叮嚀:「多喝點水,多休息。」站起身來:「中午我讓左安送飯過來,需要的話下午我們再刮一次。」
左安靜靜的收拾了碗還有毛巾所有的東西,跟著奶奶下了樓,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現在旭日是真的舒服多了,他重新躺下很快的睡著了。
再睜開眼時,見到左安的背影,她專心的坐在書桌前看著書,桌上擺著便當和水果,旭日想開口叫她,但是她很專心,旭日重新閉上眼,奇怪有左安的地方就似乎有一種平靜與世無爭的氣氛。
左安回過頭來,旭日這一睡就是好久,太陽己經進了屋,她走進靠陽台的門口,想拉起一半的門簾擋住太陽,發現有一段時間沒來的黑色轎車又停在自己家門口,下意識的往後退。
旭日自己下了床,他決定不要麻煩左安,自己到了桌前準備吃飯,沒注意到左安快速的往後退,眼看就要撞上自己,他只好伸出手抓住左安,左安回過頭,臉上有驚嚇的表情。
「哦?」旭日沒想到自己嚇到了左安,連忙道歉。
左安卻拉著他到陽台邊,旭日伸頭一看,知道了左安的意思:「我去妳家看看。」
左安拉著旭日不肯放手,旭日安慰她:「妳在這裡很安全,我去看看奶奶。」
左安還是不放手,旭日只好任由她拉著,伸手去找手機:「我打電話去妳家。」
一定是左奶奶進屋接電話,旭日看見同樣穿西裝的男子退到車子邊:「喂!奶奶,沒有事吧?」
「沒事,你讓左安在那裡待著,我不會有事的。」
黑色轎車的窗子搖下一些,那個男子正對著車內的人說話,不知道車子裡的人指示了什麼,旭日覺得西裝男子抬頭朝自己家的陽台望了一下。
「妳知道是什麼事嗎?」旭日在桌前坐下:「他們是什麼人?」左安還拉著旭日的手,旭日拖過另一張椅子,反手握住左安的手:「他們是壞人嗎?」
左安點點頭,又低下頭搖一搖,這可把旭日弄糊塗了,他拉起左安的手:「妳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我才可以幫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