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大半天，顏慧像一個重新活過來的人一樣，努力的做著所有妻子和母親都應該要做的事。

寶寶興奮的跟前跟後，孩子是最敏感的，媽媽現在變的容易親近，直接影響寶寶的情緒。他雖幫不上任何的忙，但是生氣勃勃的媽媽是他喜歡的。

「你說媽媽要燒那一道菜給你和爸爸吃呢？」地上己經排滿了食譜，每一本都翻開著，母子倆看著五花八門的照片，互相玩鬧著。寶寶一本又一本的換，顏慧一次又一次的搖頭，後來變成了一種遊戲，倆人玩的欲罷不能。

帶著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回到家的立夫，看見客廳的地上坐著的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寶寶就小碎步衝過來：「爸爸！」一邊拉扯著立夫到那堆書前。

顏慧的長髮因著不停搖頭的關係，有一些落在額前，看見立夫走近，從地上一躍而起，立夫本能的伸手扶她，另一隻手自然的替她撥好頭髮。顏慧伸開手臂，緊緊的抱住立夫的腰：「你回來了！」將頭靠在他胸前好一會。 立夫的心漲的有些發痛，他回抱了他的小妻子，顏慧在他懷中抬頭，說出了寶寶和自己的心聲：「我們都餓了，爸爸！」

立夫像做夢般的過了幾天。

這晚他一如往常的在書房裡寫日記，顏慧光著腳丫子出現在他面前，顏慧一直喜歡光著腳丫子四處走動，在立夫的眼中，穿著簡單家居連身裙的她，就像一個可望不可及的仙女，他時常偷偷的留意她的行踪，她飄東飄西，就是不會飄到他的身邊。

但現在，她靜靜的停在他的面前，立夫要停止寫字也不行，要繼續寫更是不對，一個大男人居然不知如何面對眼前的一切。

「你還要忙很久嗎？」顏慧開口，更靠近立夫一點。

「嗯，沒有…」立夫閤上日記：「有事？」

「寶寶睡著了！」顏慧說：「我們是不是也該休息了？」

「嗯嗯，」立夫點頭，站起身來，不知道顏慧又有什麼驚人之舉。

自從幾天前他們一家人共擠一張床以後，顏慧和寶寶又睡回自己的房間，他知道有些事只能慢慢來。現在顏慧拉著他，居然進的是立夫的房間。

立夫看見寶寶的小床己經搬到了旁邊，寶寶正在裡面甜甜的睡著，他有些詑異的回頭，顏慧甜甜的看著他：「你要不要睡覺啊？」

黑暗中，顏慧柔柔的髮絲在立夫的胸前靜靜的貼著，立夫只是小心的用雙臂圈住身旁的顏慧，直到她均勻的呼吸聲響起。他有的是時間，在他還沒有真正確定顏慧的心意前，他什麼都不會做。

雖然顏慧央求父母不要讓立夫知道，但是顏元之還是把實情告訴了立夫。

「我想，你有權利知道，」顏元之看著立夫：「我了解我的女兒，給她一些時間，她會弄清楚自己真正的感覺。」

「她要什麼我都會給她。」

「我知道…我知道…」顏元之看著最近氣色特別好的立夫：「我覺得你不應該…到現在都瞞著我們一些事情。」

立夫有些吃驚的看著顏元之：「你是說…」

顏元之點點頭：「你不要怪楊秘書，這完全是太湊巧。那天我去公司找你，正好你不在，楊秘書拚命的想趕我走…」顏元之想到當時楊秘書的模樣，不禁好笑：「可是她實在演技太差，我堅持留下來。結果……」

「你遇見他了？」立夫問。

「是啊！」顏元之有些激動：「不是我說你，世界上有人像你嗎？這真是……唉！」

「畢竟他是顏慧喜歡的人。」立夫平靜的說：「當時他也的確沒有能力，有其他的選擇…」

顏元之大力的搖著頭：「想想你自己和你的家吧！你到底想要事情變成什麼結果呢？」

「我要知道顏慧的心真正的選擇，我要她真正的快樂！」立夫堅定的說：「她也一直沒有真正的…公平的…為自己選擇過。」

顏元之用一聲長嘆結束了他們之間的談話。

幾天後，顏慧意外的接到楊秘書的電話。在電話中，楊秘書用極小的聲音說，是顏慧的父親拜託她打的，但是她不想讓董事長不好做人，又不能拒絕顏慧的父親，只好打這通電話。講了半天，就是沒講任何的重點，反正就是，她己經完成了任務，如果有什麼不清楚，最好當面問清楚，至於問誰，楊秘書在小聲的說完：「妳的父親。」後切斷了電話。

顏慧盯著正陪寶寶玩積木的立夫，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但是立夫表現一切如常，直到就寢前都沒有異樣。熄了燈，立夫輕輕的在顏慧的臉頰上吻了一下，顏慧已經準備好，但是立夫並沒有繼續吻她的唇。轉過身，顏慧輕輕的用食指碰自己的唇，想起以前跟立夫聊天時，所發表的高論，什麼嘴唇是最能表現感情的地方，如果不是真正心愛的人，絕不可以讓他吻自己的唇之類的話。

他還記得嗎？顏慧再轉回身，輕輕的叫：「立夫！」

立夫在黑暗中聽到，卻沒有回應，故意大聲的呼吸，顏慧再試一次，轉過身去放棄了。

第二天是星期日，顏慧提議到郊外踏青，順便帶父母一起去散散心。立夫沒有拒絕，一家人開著車子到市郊的公園，寶寶跟著外婆四處轉，樂不可支，立夫遠遠的跟著，樹蔭下剩下顏元之和女兒。

「爸爸，楊秘書打過電話了！」顏慧平靜的說。

「哦？」顏元之奇怪顏慧還可以如此鎮定。

「但是她什麼都沒說，叫我來問你。」顏慧拉住父親：「到底是什麼事？你和立夫又瞞了我什麼？」

「女兒！」顏元之看住遠方：「偉清和立夫一直都有聯絡。而且…立夫還幫助他，讓他可以安心讀書。」

「什麼？」顏慧一陣暈眩：「怎麼可能？」

「他這算什麼？」顏慧的眼淚奪眶而出：「他要讓我慚愧到什麼時候？他不僅養我和寶寶，連…連…」她說不下去了。

「妳不要誤會立夫，他純粹是好意…」顏元之嘆口氣：「他知道妳一直沒有真正愛上他，他雖氣偉清做的事，但他知道偉清是妳的初戀男友，如果偉清那時有能力，他也相信偉清會做不一樣的選擇…」

「所以他替我原諒了偉清？他是什麼意思？要把我還給偉清嗎？」顏慧不可置信的問：「他就那麼了解我，知道我一定會帶著寶寶…回到偉清的身邊？那他算什麼？我又算什麼？」

「妳可不可以冷靜點？」顏元之握住女兒的手：「立夫愛妳，沒有人比他更愛妳！他這樣做，只是不要妳有任何遺憾，他要妳也有自己可以選擇的機會！這些年，妳還看不清嗎？還要寃枉他？」

立夫己經遠遠的張望了好一會，抱起寶寶，他大踏步的走回來，顏元之遞過面紙，讓顏慧可以擦去臉上的淚水。但是立夫己經知道有事發生了，他擔心的望住顏慧的臉，又看看站在一旁的顏元之。

「我們去那邊走走。」顏元之拉住淑芬，快步的往遠處的涼亭走去。

顏慧淚痕猶新，微微的轉過頭去，避開立夫的目光。

立夫卻不准她逃避，伸出手溫柔但堅定的轉過顏慧的臉，用大姆指拭去顏慧留在臉上的淚，懷中兩歲不到的寶寶也有樣學樣的伸出手，拚命想碰到媽媽的臉。

「對不起，我本來想等妳恢復正常生活後才告訴妳。」

「正常生活？」顏慧完全不懂。

「妳還年輕，」立夫看住遠方：「等寶寶再大些，妳可以再回到學校，繼續妳的學業，做一些年輕人應該做、想做的事！那是我所謂的正常生活！」

「你一直都是這樣想著？計劃著？」顏慧十分震驚。

立夫點點頭：「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關著妳，限制妳一輩子……什麼樣的安排對妳最好，什麼樣的安排就是我努力的目標。」

「難道…」顏慧啞著嗓子問：「你…你也不在乎我選擇離開你？」

這會換立夫沈默了，他側過身，寶寶乖乖的趴在立夫的肩頭，遮住立夫大半邊的臉，立夫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星球傳來：「上天給過我時間努力……只能說，是我…是我…」停了一會，整理好情緒，立夫接著把話說完：「是我沒有福氣擁有妳！」

一陣風適時的吹來，寶寶抬起頭，被沙沙作響的樹葉吸引，伸出手：「風！」又一陣風吹來，寶寶閤起手掌，還是叫著：「風！」再打開，手心裡什麼都沒有！

「你抓不到風的，寶寶！」顏慧站到立夫面前，對著寶寶解釋：「風是看不到也抓不到的！」

立夫定定的望住顏慧，顏慧的眼睛愈來愈清亮：「就算是你不知道風從那裡來，可是風卻始終存在，不論是輕輕的風或是微微的風，從來沒有停止過………」她繼續說著，抓住立夫的臂膀：「我們遲鈍到要看到樹葉晃動，才知道風的存在…笨到要傷害過最愛自己的人，才知道…才知道什麼是愛。」

立夫還是定定的望住顏慧，顏慧踮起腳尖，送上自己年輕的唇和自由的心，立夫的唇是溫熱的，還帶著微微的鹹味。

愛無形、無影、也無法衡量，但是愛擁有讓人在瞬間改變的力量，因為愛而來的歡愉是無可比擬的。

立夫放下寶寶，緊緊的摟住他的小妻子，在溫煦的春風裡，他們走過風雨，體驗平靜、愉悅、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