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28 20:00:00太皮

雨餘風軟碎鳴禽

 

 

 

 鄉魂旅思(一零九)

雨餘風軟碎鳴禽

太皮

 

不知是否生活壓力過大,還是有些焦慮,幾年前開始,我就慣了戴耳塞睡覺,漸漸產生依賴。不戴不是睡不好,但就好像吃東西時沒有米氣下肚,有點空虛。

 

戴着耳塞雖則會有耳鳴,但比較起來,還是利大於敝。舉個例,多年前,曾租住祐漢街市附近的樓宇,高密度住宅有其特殊情況,尤其在三更半夜時,樓上不知甚麼機器一直發着低頻聲還附帶輕微震動、雪櫃製冷突然響動、窗外冷氣機敵水在簷篷上的聲響、街市壓縮垃圾桶的尖銳鳴響,還有水槌現象。也許那些聲音都不及一部巴士引擎聲大,但對聲音敏感的我來說,簡直是種折磨。現在居所對面的地盤一到八點就開始發聲,縱有吸引人的雀鳥天籟叫嗚,也難阻我繼續戴耳塞睡覺。

 

我不知自己是否NLP(神經語言規劃)所謂的“聽覺型”人,只是我對一些聲音特別敏感,反之,我對大賽車和燒炮仗等發出的巨大聲響卻能處之泰然,也許,是心理預期的效果吧,因為我沒準備到晚上還要被不同的雜音圍繞。聲音雖多,但不一定好,有一些聲音,完全就是對靈智的嘲諷。

 

記得在內地上大學時,曾住過不同的地方,最清靜的時光,是住在舊區一片白牆黑瓦的公寓樓上時。晚上,只有遠處不知發自機器還是真人吹湊的笛子聲傳來,音樂柔和婉轉,迂迴低訴,虛無飄渺,何似在人間。我總是極力去搜索聲音的來源,一無所獲,只有孤星朗月。有時,也會傳來男女歡愉的聲音,有節奏的,相當動聽,充滿了生命力。只有年輕的、前途光明的、充滿愛的男女才會發出那樣的聲音。

 

我的樓上好像沒有人住,而我也幾乎沒有電器,只有一部 CD播放機,那時,我喜歡聽着音樂睡覺,都是些爵士樂、60年代美國歌曲,還有古典音樂等。聽着舒伯特的小夜曲,總是睡得着的。還有陳奕迅、鄭秀文和周杰倫的流行曲,這些現在已被標簽為中年人的歌。

 

//分叉的感情線,正等我為你蔓延//

//信心花舍,特殊為你開舖//

//紥起馬尾,開始不再想你姿態//

//天黑黑,欲落雨,天黑黑,黑黑//

//Love me tender, love me long, take me to your heart//

//I am fool to hold you, such fool to hold you, to seek a kiss not mine alone//

//想回到過去,試着讓故事延續//

 

其實,我最喜歡還是聽雨。小時候住在木屋區,一到下雨天,窩在皮窩裡,聽着叮叮咚咚的雨聲,感到安全與溫暖。一塊鐵皮,就將我與自然現象阻隔了,而水柱沿簷篷滾下來,因為屋頂是波浪型的,水柱的間距也就相等了。記憶有選擇性,舊日情景也會被美化,但雨中的田園,如詩如畫,煙雨迷漓,卻是真真切切,我沒說大話。在大學時居住的那公寓聽雨也是一種享受。雨打瓦片上,激盪出無數詩句,那時年輕啊,怎會想到二十年後是一個窩囊廢中?

 

現在,無論是肉體上還是心靈上,我都身處在石屎森林中,哪有閒情去感受雨聲了?既沒法好好地感受雨在屋頂或在面前的瓦片上的聲音,也缺少對善良人性的相象。況且,現在的雨也專門在通勤時間來襲,“雨”幾乎成為狼狽的代名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