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之殤

太皮

　　今日無意中看到明年的日曆表，發現二月份「回復正常」，只有二十八天，不禁暗暗竊喜：嘻嘻，可以返少一日工！不過轉過頭我又一驚：如果按年計算的話，那不是表示生命將減少一天嗎？有甚麼可喜的？

　　其實人真是好矛盾的動物，我們希望長命，但又不想在無聊的事情（例如工作）上浪費太多時間，恨不得像電影《命運自選台（Click）》般有一個遙控器，隨意控制時間快進、放慢或是重放。一個月有二十八天、二十九天、三十天還是三十一天都沒問題，多出來的日子如果是用來放假的話，一個月有四十天也不嫌多呢！問題是正常的打工仔，極其量一個禮拜也只有兩天假放，若然某一個月的天數增加，按比例當然是上班的機會更多了。

　　一想起種種關於時間的問題，我先是頭痛，接着就感到悲涼了。每隔一段時間，我會因時間過得太快而感到焦灼，十幾歲時感到快逼緊二十歲了，很多青春故事還未上演，為此而傷春悲秋；二十幾歲快到三十歲時，為自己尚未正式開始的「人生」感到難過；眨眼間又過幾年，還有兩三年我又四十歲了，我幾乎已沒甚麼想法，感到自己將在等退休、等死的日子中度過；若然我有命活到四十幾歲差不多五十歲，那時的心態應該比現在更踏實吧？──就是鐵定心腸等退休了……生命的可能性隨着年齡遞增而減少，儘管不少傳奇人物是五六十歲才發光發熱的，我卻不是傳奇人物，只是個普通到出汁的普通人。

　　是的，當二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仍歷歷在目，我實在很難接受人生一下子就失去了二十年，尤其這些年來我總習慣將時間填得滿滿，沒有沉澱，記憶水過鴨背，真怕將來回想時難以記清。──我心下一驚，我寫下這篇文章的這一刻的二十年後，我要是還在生的話，心裡又是怎樣的感受呢？也許與現在一模一樣：人生一下子就失去二十年了……尤其是我以前的生命，勉強還可以說成是「加法」，而往後的人生，可能就是「減法」了，未來的二十年一定過得更加匆匆，失去得將更加快，我的生命也開始步向完結……唉，這些想法真是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