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7-10 11:10:40who

我們是如此相信,在彼此眼裡看到的愛情。

        
我非常納悶,那些傷害,是怎麼下得了手的?看著眼下這個渾身是血,卻曾經一度那麼寶貝的人,那個口口聲聲挖心掏肺拚了命也要保護的人,我非常訝異,那些傷害,是怎麼可能的?面對那血淋淋,插滿了刀的心,我目瞪口呆。

我努力尋索,在圖書館,在電影院,在一切智者的慈悲與所有熱戀情人的眼中,希望找出那殘忍的基因,到底匿藏在哪裡。我試著抽離,保持緘默,希望時間賜我以輕描淡寫的智慧,把一切就要衝口而出的憤懣與尖酸刻薄消毒過濾。我試著輕鬆幽默,一派事過景遷的口脗。我甚至嘗試引經據典,期望學究式的迂迴可以沖淡那過於強烈的氣味。然而,面對那實實在在的傷害,一切閃躲顯得那樣虛偽。

那是曾經那麼深深愛戀過,那麼割捨不了,信誓旦旦要守護的人啊,這些傷害,到底是怎麼可能的?

我們是如此心存感恩,慶幸在這浪漫與不切實際同義,談情說愛錙銖必較的年代,竟然還能遇上彼此,即使經歷了如許\人生周折,理應更加謹小慎微,對於跌跌撞撞累積起來的自知與知人之明格外珍惜,卻在如此時刻,甘願放下一切定見,毫不懷疑眼前這個人值得放手一搏,即使愛情的舞步如何危機四伏,在對方眼裡,我們就是看到了篤定,深相在這人生的舞台上,彼此的演出無論如何荒腔走板,對方總會義無反顧與自己並肩而立,面對來自全世界的訕笑。是的,我們就是如此篤定,不必承諾,不必訴諸言語,面對人生順逆,自然而然地會站在前面,為對方遮風擋雨,以一種生命的本能守護著彼此,守護著得來不易的愛情。我們不是一路這樣走來,也該一路這樣走下去麼?他不是才握著你的手,安靜的站在旁邊,聽任你為生活的不平而絮絮叨叨麼?對於這些那些指指點點,他不是早就該演練過百遍千遍,要如何與你笑看風雲變幻?如今不過一個沉常浪頭,他就要放手?他不也說要永遠守護你,即使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那個那麼勇敢,牽著你的手要與你面對世界的人如今安在?那個眼神如此堅定,說哪也不去,就在這守候你一輩子的人如今安在?如果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有其意義,如果這些信誓旦旦的甜言蜜語是愛情的有機組成,那些激烈的爭吵,那些瘋狂的攻擊與自戕意義何在?愛情究竟在哪裡亂了章法走了調,最終走向如此殘忍的互相踐踏?是哪一步閃了神,終至雙雙踏在彼此的胸口上?到底需要多大的慈悲,才足以包容愛情殘忍的底蘊?

活過這些年年月月,我們都是如此剔透的人了,雖不至驟耳就能辨清濁,對於人情世故,總算懂得些進退依據。卻是什麼障眼魔法,叫我們在愛情面前這樣目盲心閉?每每聽到愛情裡的算計學問,我都要發笑,對於彼我之間大小輕重的數學公式,總是嘖嘖稱奇。果真讓對方愛自己多一些,愛情就能穩操勝券?如果愛情真是一場角力,天曉得我們多麼不想贏,對於真心相愛的人,我們是如何不忍心贏,寧願自己一敗塗地。我們心裡清楚得很,面對真心相愛的人,我們只有一種生存之道。你果真以為,我愛自己多一些,才更懂得愛你?誰知道愛情裡面,早就分不清你我,如今你卻要如此粗暴地割開早已骨肉相連的我們,你果真要教導我?啟蒙我?拉拔我?你果真要用如此殘忍的方法授我以生存之秘技?什麼時候,你已經從我身邊,升高到高瞻遠矚的位置?豈不知道這一拉扯,撕裂無以名狀。

在坑坑疤疤的感情路上顛簸走來,我們到底學會了什麼功\課?你又要取笑我總是那麼天真,老學不會保護自己麼?天曉得我早就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只是,在你面前,我只想相信你,我是如此相信,你不會傷害我,我們是如此相信,在彼此眼裡看到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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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夜寫成這篇的力氣,來自幾位摯愛友人:奈何熊、貓玲玲與Pips。你們應當看出,這裡那裡,都有著你們的影響。容我衷心的謝謝你們。


親愛的,還記得當初我給你說過的瘋子的故事麼?《癲佬正傳》最後一幕裡,精神病患梁朝偉在菜市場揮刀鬧事,一直陪伴他的社工馮淬帆衝上前抱住他,和他手中的刀。當時我對你說,如果我夠愛你,我也會抱住你的刀。

寶貝,如今我抱住你的刀了。可是,我其實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偉大,我只是不能自已。我想起多年前在The Crying Game聽到的蠍子和青蛙的故事。我幾乎就要宿命地相信,我們就是那對無法超越本性的青蛙和蠍子了。是不是我真的無法超越青蛙的思維,總認為蜇了我你也會死啊,就以為我們從此可以互相依靠,在這人生的洪波裡泅泳?是不是你也是那只無法放下你賴以生存的刺的蠍子,即使面對摯愛的人,也無法放棄攻擊?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想我還是會抱住你的刀,還是會背你過河。不是出於本性,不是的,那不是不可超越的宿命,那是我的選擇。


     

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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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得太好了

阿餅 在 2005年06月08日 下午04時16分 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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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來,看到這篇文章,久久不能自己。某些感情,甜蜜或者神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已漸漸學會不要回頭,六月這篇文章,卻讓我知道,原來,某些東西,會永遠在哪裡,不必怕回頭的。

「那是我的選擇」!

是了是了,這與年歲無關,與世界無關,終究終究,這只是一顆不願放棄跳動的心作祟,因為選擇,所以堅持。

pips 在 2005年06月08日 下午04時46分 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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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一直很喜歡蔣勳的一首詩〈輸〉,詩中有一段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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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別怕
我原是為輸而來
豈能學那堅吝的人
把愛鎖在櫃中

(中略)

在生命的賭桌上
我一定輸完了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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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在生命的賭桌上,我一定輸完了才走」還被我題在這本詩集《多情應笑我》的第一頁。


PS:堅吝的「堅」有豎心旁,但我打不出來。

貓玲玲 在 2005年06月08日 下午06時01分 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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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和上一篇,都是〈分手比相愛重要〉的副產品,卻都比分手更早出廠,生活有時真的叫人無話可說。


親愛的阿餅:

我其實多麼希望我不用寫這篇,我情願只需要寫童話故事。


親愛的Pips: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這種堅持是不是愚不可及。
可是,那的確是一種選擇,愚不可及也是一種選擇。


親愛的貓美眉:

「所以,別怕/我原是為輸而來」,我真的太愛這句了。

真想給妳一個大大的擁抱;我一定要找機會好好的跟妳擁抱。

又:「慳吝」的「慳」字,倉頡碼是「心尸水土」,國語念chian (ㄑ|ㄢ)。

六月 在 2005年06月08日 下午08時59分 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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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過一個故事
井底的一條鯉魚孤單的鯉魚愛上了月亮
鯉魚說:只有你懂我
在我悲傷的時候勾走我的痛
在我痛苦的時候給我滿滿的光亮與微笑

鯉魚為了證明他的愛情努力的往上跳
可是一直沒辦法跳出這口井
跳出這個井的牆圍

於是月亮說:我不是不愛你
請不要在靠近我了
當你精疲力竟的時候我會痛
當你力竭而死的時候
我的愛就會跟著你死去

我不是不愛你
是不能愛你

我的命運已經注定懸在這裡
永不超生

我聽過一個故事 在 2005年06月10日 上午12時03分 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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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六月:

首先我發誓,我是來鬧的。
後來那個人有連來我家。
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剛才洗澡的時候,洗肚臍的時候,
也有想到,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
但重點不在這裡。

不能因為活得不容易,
就對別人驟下毒手。
更何況是個自己深愛,只是不能愛的人。

如果你問我,愛情有什麼道理?
我會告訴你,愛情當然有道理。

「當你真心愛一個人的時候,
你會捨不得他受任何委屈。」

對我而言,這就是愛情全部的道理。

其他的,都沒什麼好說的,
因為已經與愛情無關。


貓玲玲 在 2005年06月10日 上午03時45分 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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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美眉:

我也發誓,我,一定要把〈分手比相愛重要〉寫出來,我花了好幾個禮拜一直在想一直在寫的,第一段,就在思考,愛情,到底有什麼道理,而我們的父兄輩,是怎麼說怎麼做的。我的第一句是這樣寫的:

「粵語長片裡的分手情節總是引人發噱。」

我一定要告訴妳,是什麼令我發笑,You have my word.(歹勢歹勢,我一想笑就會想說英語,曾有一度我懷疑自己是「愛登士家庭」裡那個美麗長髮女主人的deformed version,哈哈哈)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只能一再重覆妳的話:

「當你真心愛一個人的時候,
你會捨不得他受任何委屈。」

面對那些瀕臨崩潰的情緒,那些瘋狂的絕望的嘶喊,仍然可以這麼冷酷無情,真的沒有什麼好說了,再想想那些情緒的源頭,就真的再也沒有什麼值得說了。這種殘忍做得出手,愛如何如何,都是說好聽的,其實已經與愛情無關了。

六月 在 2005年06月10日 上午08時21分 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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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隻超大玩具熊回家
過~肩~摔!!

不知道幹什麼的時候 在 2005年06月13日 上午03時54分 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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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哈哈哈~
過肩摔這個提議棒!
可惜,我家太小,連我自己都放不下了,那容得下玩具熊,還要超大的那只啊?
還是讓大熊自己摔自己好了~

六月 在 2005年06月13日 下午06時14分 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