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03 10:02:27阿好

【國片一串星】如何訴說一個「台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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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以前的資料裡發現這篇東西,順便為接下來的【國片一串星】系列做個開場白……當初只是受人之託的命題文章,但王童導演真的讓我看見了台灣電影裡的一絲曙光。他的《策馬入林》是台灣新電影當中唯一的武俠片;《無言的山丘》據我很不可靠的印象指出,似乎是台灣最後幾部有搭設大型佈景的電影之ㄧ;之後他轉發展動畫,繳出《紅孩兒:決戰火焰山》的亮麗成績。先不論個別作品的評價,王童在台灣電影界一直是一個勇於開創的先行者(而且他的電影真的不錯看^^b)。

這篇文章據推斷,應該是2000~2004年之間的事情,因為裡面講的「不同黨」的總統候選人,應該是指「連宋合」這件事……當時的國片盪到谷底,不像現今的2006年,國片之中有不少輕鬆又好看的選擇,當時只有國際級的導演有資金開拍電影,而且幾乎都是以藝術片的形式去映演與發行;於是乎像《自由門神》這種以本土資金拍出來、藉由當時由導演王童所任職的中影系統映演、訴求一般觀眾的商業電影,就顯得相當珍貴了。至今我仍沒有找到DVD,好像有線電影台也沒播過,殊為可惜。

(以下為原始文章)-------------------------------------------------------

打開報紙,我們看到荒謬的台灣,荒謬到總統候選人還要用「規定」才知道必須是同一黨;打開電視,我們看到虛假的台灣,虛假到人人都是少爺小姐,出門開跑車、吃個飯還要上大飯店、而且都不用工作唸書;連放個假,也只能看到擁擠的台灣,再怎麼偏僻的部落也可以在周休二日時人山人海,出一趟門坐車的時間還比玩的時間多好幾倍…

而進了電影院,則看不到台灣,頂多只能看到充滿日本話、又不是日本片的電影,或者是除了音效之外對白極度吝嗇的新默片。

這也就是為什麼當我扛了「拯救國片」的義務去看《自由門神》的時候,竟然升起一股意想不到的感動。

橫跨基隆河的橋墩、自由穿梭飛翔的鴿群、繁忙交通中遺落在路中央的安全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畫面,讓人馬上一眼辨識出:這裡就是「真實的」台北!而這樣一個發生在西唆米樂團裡的故事,樂團成員喜歡簽六合彩,住家的樓上則養著一籠賽鴿,隔壁則是一間守護鄰里的小廟宇……這樣的故事,又怎麼會在台灣以外的世界發生?

電影是真實人生的縮影,這道理誰都懂,但試問台灣的觀眾有多久沒在電影中看到真實的台灣?由於商業電影匱乏,台灣的電影作者論濃厚,侯孝賢偏好史詩巨作,我們只看到古舊的台灣;蔡明亮風格獨具,在他片中看到的多半是冷峻寂寞的台灣;甚至是名揚國際的李安,電影中的中國還比台灣佔的篇幅還多。

看《自由門神》,令我想起王童導演的另一部作品《香蕉天堂》。這兩部電影中所訴說的故事都像是某種「命運的鎖鏈」:兩個外省大兵,聽說台灣的香蕉比人的臂膀還粗,傻傻地化名跟著國民政府到台灣,卻不慎冒用了共匪的名字,為了躲避國民政府的追捕,於是再借死人之名活下去/簽六合彩終於中了,簽注站卻「剛好」倒閉,只得以原本作為員工旅行的機票抵債,這一行人用機票去了紐約,竟然在義大利餐廳裡意外尋獲被盜走的門神!在不斷交替的悲悲喜喜之下,一路跌撞走來,只能愈挫愈勇,王童鏡下的小人物,在命運及特殊時空的淘洗之下,個個都成了散發人性光輝的可愛平凡人。

王童曾經說過人生的起伏無常就像一齣悲喜劇,而在台灣的人便是整天在悲喜之中擺盪著,就像《香蕉天堂》中的門閂,終於盼到開放大陸探親,首先面對的卻不是天倫重聚之樂,而是李麒麟之子的尋根行動,即將拆穿他冒充李麒麟三十年的假身分…也像是《自由門神》中的秀枝,男朋友在一場莫名其妙的槍戰中被波及,原本形同與小男友私奔離開「快樂西唆米」的秀枝,又回到了這個溫暖的大家庭…這一切,是福嗎?還是禍呢?或者是命運的捉弄、歷史的荒謬?這些大環境下的悲與喜,在王童導演的鏡下,卻是如實地呈現,不會過分誇大哪個部份,大環境的氛圍、人際互相牽絆的力量、以及小人物內心的動機、乃至於經過無數因果交疊之下的結論,都層次分明、一一呈現,沒有強勢的批判,只有一種寬容的溫暖,讓人不只為鏡中的角色心疼,也為鏡外的自己心酸。

在王童的電影中,沒有蓋世英雄、沒有背著十字架的耶穌、沒有令人唾罵的大壞蛋,有的是一個個與我們類似,具有小奸小惡、婦人之仁、卻也不失古道熱腸本色的小人物,在和我們同樣的時空背景、社會環境裡,掙扎求生存,因為一些奇妙的機緣,遇上許許多多我們也會碰到的事件,展演出一個個屬於台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