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就那樣疲倦得閉上眼睛，悠悠地躺在彷如幽密洞穴般的深夜裡，應當很快就該模模糊糊睡去，但到底是只有妳自己明白自己的底細，有股悲傷靜靜攀在妳的眼角，一直待到沉得負荷不了，就一路沿著髮鬢慢慢落下，妳的頭枕得多歪斜，它就流得多遠。

不論這世界的路有多迷惘難辨，妳永遠都能找到一條路通往那個人身邊，即使是在這樣幽暗不見光的夜裡，那個人彷彿也寂寂發著光，妳再怎麼不願指認他、道破他，就算是狠下心來背過身，只是想像那個人在妳身後的眼光，妳也要掉眼淚。

即使他就在妳身邊，即使妳們緊緊擁抱，那個擁抱也並非是甜美安詳的，而是帶著躊躇，並且虛無，在這個擁抱之前是被遮掩的過去，擁抱之後也無法通往未來，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分鐘，或許下一秒鐘便是分離，妳像被一團不確定的什麼擁抱著，好像只是一個很美很美的故事，妳用最緩慢的速度一頁一頁閱讀它，但妳到底清楚知道故事將在哪頁會結束。

妳希望那人能在某處斷然對妳喊停，就此停下，告訴妳不必再這樣辛苦地向前走了……妳那樣盼望著，盼望直到夜裡的寒涼讓被褥圍裹得不再尖銳，妳便跌進深夜的那條線裡，被睡意吞沒，在夢裡，妳擁抱男人厚實的手臂，就像回到童年，擁抱的那隻最心愛的布娃娃般的，吃飯抱著，睡覺時抱著，到哪都抱著，緊緊抱著的時候，他便只屬於妳，只要妳不放開，在妳記憶中，便永不失去，永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