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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即苦難；活著即煉獄，這世間的噪音總讓我們無處可逃！

一支拙筆，如何寫盡繁華蒼茫的一生！

觀照一起一落之間，誰又真正在意過這『浮生』背後，失去的究竟是『什麼』呢！？——　題記国




　　玉英是位平凡的家庭主婦，正如台灣傳統女性一樣，整日為著先生和孩子們辛勞忙錄。因為潔癖，她總是把家中打掃的一塵不染。即使客人來訪，手裏也是片刻不得閒，不停地擦拭家中每個角落！玉英的小姑就曾佻侃她：「別再擦了吧！家俱、地板都快讓妳給擦破了！」可這玉英仍然不改其色，繼續擦啊！擦得！彷彿要將人世間的塵埃給一抹而盡！？


　　由於玉英的精打細算，藉由跟會和借款於他人所滋生的利息，讓先生那份公職的固定薪水發揮了更多經濟效益。歲月，就在孩子們的成長中一天天走過了，雖是平淡卻也有絲絲甜心的幸福。大兒子沉默寡言，從未見他帶過女朋友回家，讓玉英總是不免嘮叨一番！幸好二兒子已有位論及婚嫁的女友，女兒與男友的感情也在穩定中發展，眼看自己親手拉拔的兒女們即將可以成家立業，她盤算手中的金錢，量度著該如何分配使用。


　　終於盼到當婆婆的日子了，原本喜事一樁，誰料二兒子卻告訴她：「婚後將與媳婦一同至美國留學。」讓滿懷喜悅的玉英，心上突然被打上一道晴天霹靂！可是不願又能如何！？兒子去意堅絕，她也只能含著眼淚幫忙兒子、媳婦，張羅一切鎖事以及出國的費用。好在遠嫁南部的女兒偶爾回來陪伴玉英，空閒時她也三不五時的到小姑家坐坐，藉以吐吐苦水，於是這心中的悶氣倒也消了不少。


　　「兒女若已成長，代表著我們也衰老了，有著病痛是必然！人若老了就該認老，你以為你還年輕喔！」玉英如此揶揄著正在抱怨身體不適的先生。雖然嘴上這麼消遣先生，但還不忘說了一句：「找個時間到醫院檢查吧！」本以為只是小病，哪知檢查報告出來卻是『咽喉癌』！人說：『老來為伴』果然沒錯，她暗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表面上故作鎮定陪伴先生到醫院開刀治療，並細心照料直至先生恢復健康。原本以為出院之後定期回診，彼此就能一路順遂牽手走完下半生。豈知天不從人願！在老伴第二次入院之後，陪著玉英回家的只是一具冰冷的軀體！此時她眼中一濕淚水滴滴飄落，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之願，也如同夜開的優曇缽華渺去如風！

　　
　　「怎媳婦跟孫子都沒回來送終呢！」「就是說嘛！難為當初花了好幾百萬送他們出國留學！」「真是有了老婆，沒了娘」「……」喪禮中親友間的閒言閒語，字字都敲在玉英的心崁上！而她也只能以埋怨的眼神看著二兒子，背著他人暗自飲泣苦果！還好小姑住得近，喪偶的疼痛也在與小姑鬥鬥嘴、瞌瞌牙中，較為淡化了。只是有時跟小姑倆憶起共同想念的那個人，不免唏噓傷懷！


　　 命運如海深不可預測，在一次自我檢查中小姑發現胸部長了東西，經醫生口中證實是『惡性腫瘤』，當年的痛楚如一層霧紗揚起玉英稀釋的記憶，撲面而來的悲痛，在黑夜幽暗中倍覺淒涼！但縱使再多神傷，也無法改變小姑的不歸之途，而夜來入夢時，玉英的心靈更是寂寞、鬱悒、沉重……。


　　世間最苦痛之事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亦是玉英心底最深的刺痛！她始料未及女兒居然也和小姑同樣罹患『乳癌』，雖是作了治療但已是癌症末期，因此仍敵不過上天的召喚。一個風華正茂的生命就這麼蒼然而去！當玉英知道這個消息後，如遭雷擊精神為之崩潰！「為什麼！？老天爺！祢要這麼對待我！為了什麼？這到底是怎樣的人生！？」玉英說得肝腸欲碎，可是有誰知曉？老天爺肯定是聽不到！唯有無言孤獨迴響著她的淚脈寸斷！

　　
　　
　　一棟若大的房屋，一位沉默如昔的大兒子，陪伴著玉英蒼白無寄的生命！「不是說經濟不好嗎？怎麼大家都不用工作，還可以常常去抗爭、去靜坐！」「台灣冇救啊啦！」「給那些人吵、都吵到亂七八糟了！」「冇救啊啦！……」她邊看新聞邊碎碎唸，大兒子在一旁說著：「妳不喜歡就別看，看了都心煩，轉台吧！」玉英並沒有回答兒子的話，反而一塊抹布更使勁地擦拭，似將從四面八方進入耳畔的噪音給擦個來去無痕！



　　一轉身她走到廚房，隨之開了大門走出去。「妳要去哪裡？」玉英默默不語，未曾回答身後兒子的問話，然後安靜地掩門而離。發覺母親不太對勁的兒子，急忙穿上鞋子緊追於背後，誰知？門裡門外一別就是陰陽倆隔！兒子最後找到的卻是躺在血泊當中的『母親』！



　　「我。生往哪裡去？死往哪裡去？人世煉獄，一切都將過去；一切都歸於靜寂。戲謔的人生，將不再辛酸；將不再有無端的愁喜！而今塵世一筆勾銷，是該走的時候了，不必到哪裡！」倒地的瞬間，玉英雖有疼痛的涼寒，但在恍恍惚惚、明明滅滅的回憶裏如此告訴自己。



　　事後，根據法醫的報告：「死者是以一把水果刀，對著心臟猛刺兩刀而身亡……」。

　　一甕骨灰罈上冰冷的文字，註記著玉英此一平凡女子，所有榮枯故事的生命遺跡！




　　　　　　　　【晨霂瀲影 ～＊】　慟筆




後記：玉英這位平凡的女子也許就身處我們周遭，由於生命錯落地跌宕動蕩，加上社會不安的噪音紛飛，令她對人世絕望！究竟是什麼樣的絕望！？讓這位老人家勇敢而殘酷地往自己心臟猛刺兩刀！{我不知是否可以打上勇敢？}一篇短文有四位往生者，什麼是痛？這才是真正地痛啊！


　　玉英一刀砍斷了她與紅塵的糾纏，一刀卻是刺上瀲影的心臟！您知嗎？玉英，我的舅媽！此去西方淨土，願您能和婆婆、舅舅、表姐一路跟隨菩薩，蓮座聽佛，能得自在；澄證菩提。


　　自從舅媽自殺身亡的事情發生後，我回首自己的前半生，那些痛苦的往事就如張密密地心網，將我綑綁得無法呼吸！我怕聽到任何聲音，我拒絕與外連絡現仍自閉中！也許多一點安靜、少些噪音，可以讓更多生命對這社會懷有希望，讓他們藉以存活下去。

　　所以，安靜吧！台灣的政客！




　　願世人以清靈『大愛』渡化眾生的喧嚷，綴凝晶瑩琉璃的菩提。。。
　　與諸君共勉！



　　　　　　　　【晨霂瀲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