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愛關係像一片葉子，可以盛載露水，也可以竭盡一生榮枯，落葉歸根。

    在電視劇《白鹿原》第五十四集，兩個頗受觀眾喜愛，卻又為她們的愚昩恨得咬牙切齒的人物死了。冷秋月和田小娥，兩個不同心態的女人，都被傳統禮教折磨得心力交瘁。小娥或許還有離經叛道的出軌行徑，可以稍稍撫慰內心矛盾的煎熬。她一面引誘黑娃以報復被迫嫁作人妾的命運，一面又認定能與黑娃進祠堂拜祖宗，這種傳統禮教才是正道。以這樣的桎梏囚困自己，很明確地展現了情愛在她心目中，並不是當初引誘黑娃的初心。乃至後來同樣懷有目的引誘族長之子白孝文，到愛他憐他不離不棄，也還是一根筋的愚昩。

    秋月從出嫁到死，為的只是忠於禮教和幻想。丈夫鹿兆鵬冷漠得不似個有血有肉的革命同志，他的悲憫都在人民在國家，對一個只是遵從父親安排，無權選擇地嫁給他的小女子鐵石心腸。秋月從出嫁當天便幻想得到丈夫的雨露，勤快伺候公婆，到終於受不住多次被丈夫拒絕而瘋癲，都毫無反抗能力。從思想到行為，盡顯家教森嚴的影響。她甚至開口說不介意丈夫另有所愛，只要給她留個種，便甘心有名無實一輩子。電視劇安排她最終拒絕了丈夫給她計劃好的新生活，一個可以令她擺脫舊禮教束縛重新開始的機會，而選擇了上吊。遺書寥寥片語表明丈夫死後要與她合葬。

    看得人心痛、悲涼。

    查找原著，秋月是被父親毒啞後致死的；小娥的死忠於原著，被再也忍受不了這個“妖孽”為害人間的黑娃父親鹿三殺死。不禁想，原著的秋月死得比較與她的思想相符。一個像她那樣愚忠於家教和傳統思想的人，恐怕連死也不會自決。

    情愛在人的思想中，雖說多半是動物性的繁衍後代需要使然，但總的來說是遵循社會法則發展的。這樣便有了誤解。當人以為駕馭了情愛不為世俗所絆之時，她卻依然只能擁有露水或歸根兩種歸宿。

    哪天若情愛關係只是為愛而生而不為榮枯，敢情是世道變了。

(原載澳門日報)  2017.6.17    水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