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青春依舊,可以重新愛誰?
(一)
初戀也許只能曇花一現,猶如我們的青春,像天邊閃過的雷電。
你可以說愛情不重要,但又不能否認缺不了。而缺了愛情的青春,像鮮花不見蝴蝶,辜負了盛放的歲月。愛情故事總有辦法撩撥回憶,你不必與故事主人公有過一樣的愛戀,也不必經歷相同的成長環境,也可能體味到一樣的甜酸苦辣。
一連看了兩部澳門電影,說的都是青澀的愛情,讓人彷彿現在就回到那年那月,那個連夢想都被愛情沖昏,不計傷痛後果的青葱歲月。徐欣羨導演的《骨妹》與陳雅莉的《那一年,我17》,雖然是兩個很不相同的故事,但當中的愛情都純淨如清泉。兩段愛情,順道帶出了既同在澳門,又活在兩個世界的年輕人,不同視角的同時代經歷。
電影設定的年代背景相同,99年回歸與現在交替輪迴。有歷史的回眸,有成長的苦困,更有不能避免的變遷——澳門與人,都在變。《骨妹》的主角是粗野的按摩女郎,她們為生計不惜做着下流的交易,不在乎上進,看到的是眼前的生活,沒多想將來。《17》的主人公是高中學生,縱然有叛逆懶散的時候,但看到的終究是陽光。不過愛情沒分階層,她總是恰如其分地給每個人的青春一些可以回望的失落,可以痛哭的缺口,和可以回味再三的甘甜。無論不愁生活還是捉襟見肘的年輕人,面對愛情都一籌莫展,面對命運的作弄也都無力改變。
《骨妹》的好姐妹靈靈與詩詩,一起走過艱難的日子,靈靈未婚懷孕,全靠詩詩不計後果支持才有勇氣生下男孩,在詩詩的幸福咫尺可及的時候,靈靈突然要把孩子送回內地撫養,詩詩與她絕交。十多年後靈靈不幸去世,詩詩回來,方意外地發現,原來當年她深愛着靈靈不是單思,靈靈是因為愛她才故意氣走她。同性戀愛,兩人都無怨無悔,卻難以啟齒,終無法愛下去。痛並思念着,便是兩人分開後的苦澀;愛並悔恨着,是詩詩初戀的滋味。只是靈靈已去,再無重遇的可能。
(二)
青春易逝,愛情易老,然而,《那一年,我17》首映的晚上,故事中男女主角那種一意孤行的年少輕狂,彷彿要把我們的青春拉回來,哪怕只一個晚上。
年少的愛情很簡單,一往情深,沒有顧慮。一切都如陽光般明白,就連傷心都透着熱情的渴望。《17》與《骨妹》的最大分別,是一明一暗。《骨妹》裡的詩詩和靈靈愛得隱秘、決絕,《17》裡的俊杰和鎧妮愛得坦然、直接。在“大佬”的稱呼下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女,橫蠻任性。家庭破碎的俊杰同樣任性,但沒“大佬”鎧妮的橫蠻。鎧妮是高官女兒,俊杰有的是一個酗酒的父親。一強一弱的家庭背景,共同點是心裡孤單。渴望愛而不可得,反映於叛逆行為上。因為音樂,兩人拉近了距離,並愛上了對方;他們一起為校際歌唱比賽努力,也一起傷心失意於不被理解的壓力下。
電影塑造了一個自由的天地——天台屋,讓幾個學生在那裡揮霍青春,同時堅毅地追求理想。兩人的初戀剛萌芽便遭遇不可逆轉的變遷,澳門回歸促使鎧妮父親決定回葡國定居,在時代的巨輪下,少年人的命運是被動的,即便他們打開雙臂擁抱愛情,卻無力把對方緊緊抱住。一如電影所說,年輕的愛情是那麼容易被放棄!
是的,初戀在我們的青春歲月裡像一場瓢潑的雨,衣服濕透了,冷了,依然渴望雨不要停。然而,當雲雨散了,陽光正好,我們重新上路,只覺忘了傘,丟失了一把戀愛的眼淚。留不住的也許是初戀的人,但我們都會留住這份情,在記憶深處,在風雲變幻之時,暖着心。沒有失去的初戀,像薑湯少了紅糖,暖胃的感覺就不一樣了。後來我想,電影沒有交代鎧妮的近況,就像許多人的初戀一樣,留給自己去想像,才堪回味。
青春時期,我們都好高騖遠。總以為,愛情是要攀上高峰,俯視世間一切情感的。長大後方知道,情愛二字,如何也寫不完美。
有些愛情曇花一現,有些白頭到老。也許千帆過後,我們只能在電影裡重拾青春,再愛一次,不管是苦是甜.
(原載澳門日報) 2016.12.17 & 24 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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