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有甚麼好？

    以前我會回答：住得好。

    雖然不是生於富裕之家，可歸類為窮孩子，但是，相對於那時候的香港親戚，我們的確是住得寛敞多了。年少時，我認識的地方只有澳門和香港，也沒有家住半山豪宅的親戚，所以兩相比較下，覺得很自豪。

    二十年前，母親從舊居遷往新宅，和弟弟搬了去氹仔一座新廈。印象中，當年的氹仔新城區，即現在中央公園那一帶，已落成入住的大廈不多。從舊區的官也街劃一條直線到馬會，依這條線再用直角拉個方形出來，加起來大抵也有二十多幢大廈，人煙卻稀少。那時的氹仔仍在開發階段，又碰上經濟不那麼好，房子十室九空。我還記得晚上在母親家吃完飯，到樓下取車時，總是禁不住望向對面有的濠景花園群樓，可以數得出有多少個住宅亮了燈。

    母親初到氹仔，因為日常生活購物實在很不方便，一切都要從頭習慣。氹仔的街市賣的東西少質量也不好，她每天得坐巴士去澳門半島買菜。成昌是唯一一家超市，可供選擇的日用品不多。即便每天等上一小時巴士，也難不到母親。我猜想她最不習慣的是整天百無聊賴。從天天開舖做生意，活在人來人往的市井街道，搬到只有高樓沒有人流的新地區，安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不過後來她告訴我的答案是相反的。原來早厭倦了要應酬鄰里的搭訕，反而樂得清靜，等巴士才是最煩惱的。

    前陣子入住了路氹交界的石排灣新經濟房屋和社屋的人，對政府大興問罪之師，說這也不便那也不對，上了報章頭條。讓我想起二十年前的氹仔，相對來說，現在石排灣已不算“荒蕪”了。配套設施不足，但不是沒有。至於巴士，有專線，有其他線，不過聽說等巴士的人太多。那邊的居民自然希望樓下甚麼都有，人之常情，特別是澳門人。反而是我的朋友，除了說沒好吃的店，也沒太多投訴，可能是等太久了才有個屬於自己的安樂窩，心安了人便容易滿足。

    才不過二十年，那年母親的朋友從香港來探望她，才進屋驚呼澳門好，她說：這個價格，在香港只夠買房子內的廁所！若有緣再見我會跟她說：那價錢現在連這房子的廁所也買不到了！

(原載澳門日報)  2014.8.23  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