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10 02:11:30微笑來面對這一切。

第六章 轉變期

從說“不”到說“是”

  意識會帶來自由。自由不是只有針對做對的事情,如果要為自由下定義的話,那會是什麼樣的自由?如果你只有自由去做對的事情,那你就不是自由的,自由永遠伴隨著二選一的情境--做對的事情或做錯的事情,自由意謂著說“是”或說“不”的兩個權利。

  我瞭解這件事微妙的所在:說“不”感覺上會比說“是”更有自由感,這不是在講哲學,你可以在自已的身上觀察出這個簡單的事實,每當你說“不”的時候,你覺得自己更加自由:每當你說“是”的時候,你並不覺得那麼自由,因為那意謂著你同意服從,你已經臣服--哪來的自由呢?

  “不”表示說你是堅決不屈的,你保持距離不願涉入,“不”表示你有自己的主張,“不”表示你隨時處在備戰狀態,說“不”會比說“是”來得更加凸顯你自己。“是”帶點朦朧,它象朵雲一般;“不”很堅固,它硬得跟塊石頭一樣。

  心理學家說,七歲到十四歲的小孩開始常常講“不”,這不是沒有道理的。借著說“不”,他慢慢脫離母親的子宮--心理上的子宮,就連不需要說不的時候,他也照樣說“不”;就連他自已都想說“是”的時候,他也仍舊說“不”。有太多攸關生死的事等著他經歷,他光會還不夠,還得專精於說“不”。

  等他十四歲的時候,他在性的部分已經成熟,他會對他母親說最後的“不”--他會愛上一名女性,那就是對母親最終的“不”的表示,從此他不再向著母親,他是在說:“我和你之間已經結束,我已選擇了一名女性,我已長成一個獨立的生命,有我自己的權利,我要活我自已的生活,做我想做的事情。”

  如果父母親要他留短頭髮,他就會留長頭髮;如果父母親要他留長頭髮,他就會留短頭髮,只要去觀察……當嬉皮做了父母親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他們的孩子會留短頭髮,因為他們必須學說“不”。

  如果父母親說:“乾淨是接近神性的。”小孩就會開始變得很髒亂。他們會髒兮兮的,不洗澡,不用肥皂,而且他們會合理化他們的行為,說用肥皂對皮膚不好,那是不自然的,說從沒有任何動物會用肥皂。他們可以找到許多合理的藉口,不過那些藉口只是一種掩飾,事情的真相是,他們想要說“不”。當你想說“不”的時候,你當然要給個理由。

  結論是,“不”讓你有自由的感覺,還不止這樣,“不”讓你覺得自己很聰明。說“是”並不花腦筋,看你說“是”時,沒有人會問你為什麼,你都已經說“是”時,誰還會想去問你為什麼?根本不需要解釋或爭論些什麼,你反正都已經說好了。然而當你說“不”時,一定會有人問你為什麼?說“不”會讓你的頭腦更銳利,由此你界定了自己,說“不”使你產生一種風格,它帶給你自由感。

  去觀察說“不”背後的心理。要人類彼此和睦是件困難的事,那是由於意識的關係,意識會讓你自由,意識使你有能力說“不”,而“不”會使說“是”的機會來得多。

  沒有“是”,就沒有和諧,“是”就是和諧。不過,成長、成熟要花上一些時間的,你會成熟到可以說“是”,而仍然保持自由:你可以說“是”,而仍然保持獨特性;你可說“是”,而又不致淪為奴隸。

  從“不”而來的自由是幼稚的,它若是發生在七歲到十四歲之間的孩子是很好,但如果一個人就卡在那裏,一輩子就只是說“不”的話,他就不會成長。

  最終極的成長是你能夠說“是”,而你快樂得象個說“不”的小孩,那是第二個童年的發生。當一個人能說“是”,而又是那般自由與喜悅,沒有遲疑、沒有羈絆,不附帶任何條件——純淨又簡單的喜悅,純淨又簡單的“是”,於是這個人儼然是個賢者,他再次地活在和諧當中。

  他的和諧與樹木、動物、鳥兒的和諧是不同的,他們活在和諧中是因為他們不能說不,賢者活在和諧中是因為他不用說不,介於鳥兒與諸佛這兩看中間的是所有的人類——沒有成長,不成熟、幼稚,他停滯在某處,依舊試著要說“不”,好感覺到一些自由。我不是說不要學習說“不”,我是說,在該說不的時候說不,但是不要就此卡在那裏,慢慢地去看出伴隨“是”而來的更高的自由,那是更深的和諧。

   

整合與歸於中心

  整合早已存在於你本質中最核心的深處,在你最中心的所在,你是整合的,不然你根本無法存在著。你怎能沒有中心而活著?馬車能往前走是因為在輪子上有不動的中心——車軸,當馬車移動的時候,車軸就在那裏,不管你知不知道它的存在。

  你活著,你呼吸,你有意識,生命在進行著,所以一定有一個軸心在生命的輪子上,或並你沒意識到,但是它是在那裏的,沒有它你不能存在。

  所以第一件事也是非常基本的事:沒有去“變成”這回事,你本來就是,只要是進去你就會看到它,那是一個發現,而非一個成就的結果。

  你一直都攜帶著它,只是你總是太執著於表面上的事,於是你看不到它,你一直都背向著它。

  去創造出一點洞察力,洞見(insight)這個字眼很美——它的意思是“看裏面、往內看、在裏面看”。因為眼睛是向外張開的,手是向外伸的,而腿往外走,靜下來坐一會兒,松掉那些表面的事情,眼睛問上進入內在……不花任何努力。只需放鬆——仿佛一個人正在下沉,而他不能做什麼——我們連快被淹沒時都還在繼續做一些事情。

  如果說你可以只是允許它發生,它會自已浮出表面,在一堆雲霧之間,你會看見中心的出現。

  生活有兩種形態,其一是行動模式——你去做某些事,另外一種是接收模式——你只是接收。行動模式是向外的,倘若你想要更多錢,你就不能只坐在那裏,錢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給你的,你必須為它奮鬥,而且要用盡各式方法與手段——正當或不正當的。只是坐在那裏不會有錢的,你想要權力,你要當政冶人物,你就得為你要的做些事情,因為它們不會自行發生。

  行動模式是外向的模式,不過,另外有一個模式是不屬於行動的:你什麼事都不做,你純粹讓它發生,我們已經忘卻了那種語言,我們必須再一次學會那個被遺忘的語言。

  整合的中心不用被帶進你裏面——它已經在你裏面,我們已然想不起該如何看見它,已然忘記如何去懂它,我們要從行動模式漸漸移轉到接收、被動的模式。

  我不是要你脫離行動的世界——因為那會使你再次跑到另一邊去,你現在已經不平衡了,你的生命中只有一種模式,那就是採取行動去做些什麼。有些人沒辦法靜靜地坐著,他們無法讓自己有片刻的放鬆,唯有對需要去完成的事情他們才提得起興致,面對天邊他們會認為:“夕陽有什麼好看的呢?”

  當有事情發生的時候,你想得到的就是採取行動,這個部分已經變得太僵硬,必須要松一松才行:你必須要花上幾分鐘、幾個小時,有時甚至是好幾天的時間,讓自已完全處於另一個模式狀態當中,你只是坐著,讓事情自行發生。當你看著夕陽的時候,沒有人會要你做任何事情,你只是看著:你看著一切的時候,你需要做什麼嗎?你只是看著。

  事實上,即使去看著一朵花都是不花任何努力的,你眼睛睜開著,而花就在那裏……當被看者與看者兩個都消失時,在那個片刻中有深深的交會,那是美的發生,那是祝福的發生。於是,你在那瞬間已經不是看的人,花朵也不是被看的物體——因為,去觀看仍有行動在其中。

  現在,你在那裏,花朵也在那裏,你們的界限開始交織在一起,花朵進入你裏面,你進入花朵的裏面,於是忽然之間,有個東西開始現出來,你稱他是美,稱他是真理,稱他是神。

  你必須更加允許那樣的片刻發生在你身上,我不能說這樣的片刻必須被培養,我不能說你必須訓練自已,我不能說你必須做某些事情——因為那又會用到行動模式的語言,那將是一個大大的誤解。

  不,我只能告訴你要更加允許那樣片刻的發生,有時,就什麼事都不做,輕鬆的躺在草地上仰望著天空,而有時閉起眼睛,只是看著你裏面的天空——遊移的思緒、起落的欲念,去看著你內在那個繽紛的夢幻世界,只是看著。不用說:“我要停止這些念頭。”這樣你又落入行動模式當中,不用說:“我在靜心,走開!念頭,別來煩我!”因為當你那樣說時,你已經開始作為了。就當你不存在一樣。

  有一個非常古老的靜心,到現在西藏的寺院裏都還在用這個方法,它的原理就是基於我現在告訴你的真理。他們教導說有時你可以只是消失,你坐在花園裏,然後去感覺你正在消失,看看當你已經不在這世界裏時,它看起來是什麼樣子,當你不再在這裏時、當你變成清澈透明時,它看起來會是怎麼樣。試著“不在”,哪怕只有一秒鐘的時間都好。

  在你自己家裏時,就當自已不存在似的。

  想想,有一天你會不在,有一天你將會離開,你會死,然而廣播仍照常播放,太太一樣會準備早點,孩子們依舊會準備好去上學。想像今天你不在了,反正你就是不存在了,就當是個鬼魂般,坐在你的椅子上,你只是消失,只要想:“我不再是真實的,我不在了。”

  然後看著你家裏的一切如何繼續進行著,你將會感覺到深深的平和與沉靜,一切都照常進行著,沒有了你,所有事情一如往常繼續下去,沒有什麼事情會被遺漏,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老是忙得團團轉,總是有做不完的事情?這樣好象沒什麼道理對不對?你遲早會離開,所有你曾做的將化為烏有——猶如你在沙灘上簽下名字,一陣風吹過,你的名字就沒了……什麼都沒了,就當是你從來都不在一般。

  那真是一個很美的靜心,一天當中你可以經常試這個方法,即使只有半秒鐘都可以。有半秒鐘的時間你停下一切……你不在了……而世界依然在活動著。沒有你,這世界照常運作的很好,當你越來越覺知到這個事實時,你將有能力學習你的另一面,那部分是你已經忽略好久、好幾世,那就是被動模式。你只是允許,變成是一扇門,事情不斷進進出出,而你不在。

  佛陀曾說:“看一塊浮木,象一椿木材一樣漂浮在溪流中,不管溪流走到哪里,就隨它而去,而你不花一丁點兒力氣。”這就是他所指的意思,佛教的整個方法都是屬於被動模式的,所以你才會看見佛陀坐在樹下,他留給人的印象就是他坐著的神態,他就是端坐在那裏,除此之外什麼都沒做。

  耶穌就沒留給人那樣的印象,他依然照著行動的模式,所以基督教才會錯失了一個很深的機會:基督教是活躍的,他們的使者總是在救助窮苦的人,在醫院當義工,做這做那,他的一切努力總而言之就是做好事——沒錯,是很好,只是他一直是在行動模式當中,而唯有在被動模式中,一個人才能知道神。所以,一個基督教的使者會是個好人,一個非常好的人,但就東方的觀點看來,他不足以成為一個聖者。

  現在連東方都去崇拜總是在做事情的人,他們稱這樣的人為聖雄(mahatma)。因為東方貧窮落後,有許許多多的麻瘋病患者、盲人、文盲,他們需要接受教育,需要醫療照顧,需要有人提供援助,他們需要太多太多東西了,於是做事的人突然間變得重要起來——所以甘地是聖雄,加爾各答的泰瑞莎修女變成是重要人物,不過從來沒有人注意過,他們是否達到被動模式與否。

  假設現在佛陀出現了,沒有人會尊敬他,因為它不會辦學校或蓋醫院,他會又只是坐在菩提樹下,只是靜靜地坐著。他不是都不做事——他的存在散播著悸動,只不過這些悸動是很細微的,他坐在他的菩提樹下就轉化了全世界,但你得在同一個頻道才看得出這些悸動,你必須成長。

  要認出一個佛,你必須已經是在路上了:要認出一個泰瑞莎修女一點都不難,任憑誰都看得出他在做善事。做善事是一回事,當個善人又是另一回事,我不是說不要做善事,我是說:讓他所做的善事是出於你是一個善人。

  回到被動模式上,先成為被動的,先做到如如不動,當你內在的本質開花時,你就會知道內在的整合是什麼——它一直在那裏,你的中心一直在那裏——當你認出那個中心時,當下死亡對你而言就不在了,當下所有的擔憂都消失了,因為此刻你不再是身體,也不再是頭腦。

  於是慈悲升起,愛升起,祈禱升起,對這世界來說,你成了一個分享,一個祝福。此時,沒有人能知道象這樣的人會怎麼樣——他可能象耶穌一樣叛逆,追著那些在教堂裏放高利貸的人,或者他將會去服務窮苦的人們,或者他繼續坐在菩提樹下散播他的芬芳,或者他將會變成一個米拉(meera),舞出神的光輝及唱出神的榮耀,沒有人知道他將會做什麼,沒有人能預測得到。

  在這裏我一切的努力,只為了讓你意識到並不需要任何東西,真的一樣東西都不需要,你已經擁有那個中心了,就在你裏面,你只需要找到方法、找到門路去發現它而己,你必須去挖掘那個寶藏。

  我想教給你一樣技巧,那是個很簡單的方法,不過剛開始做的時候看起來會很難,如果你去試了,你會知道它其實很簡單,如是你不去試而只是在那邊想,那它看上去就會很難。

  這個技巧是:只去做你所享受的事,如果你不享受做某件事,就別去做。試試看——因為享受的感覺是從你的中心出來的,所以將喜悅當成一個衡量指標,完全地將自己投入進去。你正走在路上,你突然意識到你並不享受是路,別再做,停下來——這不是你要的事。

  在大學時代我經常這麼做,人們總以為我瘋了。在行進間我會突然停住,然後維持個半小時、一小時,直到我又覺得享受走路為止。我的教授很怕我在考試期間會這樣,他們會用車子將我載到學校,在門口把我放下來,然後等候著:看看我會不會自已走去位子上。或當我正在洗澡時,如果我突然明白我並不享受洗澡,我就會停住,繼續下去有什麼道理?當我正在吃東西,而成發現我沒有享受食物,那我就會停下來。

  我高中的時候曾修過一門數學課,上課的第一天,當我走進教室時,老師正好在介紹課程內容,當他介紹到一半時,我起身想要走出教室。他說:“你要去哪里?如是沒經過允許,我不會讓你再進教室。”

  我說:“不必擔心,我不會再回來,所以我才沒問過你,結束了——我不享受這個課!我會找其他我可以享受的學科去上,因為如果我不享受的話,我就不會修這門課,那是種煎熬,也是種暴力。”

  逐漸地,那變成是個訣竅,我突然領悟到當你正在享受某件事時,你是歸於中心的,享受的感覺正是歸於中心的聲音。當你不能享受時,你便不在自己的中心,那就別強迫自已,沒有必要強迫自已,人們要認為你瘋了就讓他們認為你瘋了。

  只需幾天的時間,籍由你的親身體會,你就會明白你是如何地與自己擦肩而過。以前所做過的一堆事情你都不享受,但你仍繼續在做,因為你被教導要這樣,變成你不過是在履行你的職責。

  人們甚至都破壞了象愛這般美好的事情。你回到家,你親你老婆一下,因為你一定要親他一下,這是你非做不可的事。這時,連親吻這樣美的事、象花一般美的事,便已經不再美了。因為你並不享受去親他,但你還是去親他,漸漸地你會忘掉了親吻另一個人的喜悅。

  你跟任何你遇到的人握手——冷冰冰的,一點意義都沒有,沒有溫情流露在其間,不過是兩隻沒有任何感覺的手在互相打招呼,於是你一點一滴在學習這個冷冰冰的動作,你變成冷漠得象塊冰,然後你問說:“要如何歸於中心?”

  當你是溫暖、流動的時候,當你是融化的時候,你在愛、喜悅、舞蹈、開心當中的時候,你就在你的中心,完全視你而定。只要不斷去做那些你真正喜愛並且享受的事,當你不享受的時候就停下來,找尋其他你會享受的事情做,一定有你會享受的事,我還沒遇過有人不能享受任何事情的。

  是有人不能享受一件事、兩件事、三件事,可是生命何其浩大,不要僵在那裏,要流動一些,讓自已的能量之流更加流暢,讓它舞動起來,讓它跟你身邊的能量匯流,不久你將能夠看得出來,問題不是在於要怎麼變成整合,問題是出在你已經忘了要如何流動。在能量流動的狀態下,你當下就是整合的,有時候出於偶然也會發生這樣的事,不過道理都是一樣的。

  有時你愛上了一個女人或男人,就在轉眼間你感覺到一種完整,在那當下你第一次覺得你是一個整體。你眼神發熱,臉上泛著光芒,你突然變得聰明起來。你的本質中燃燒著光亮,那裏有一首歌正在唱著,這時的你,走路有一種舞蹈的品質在其中,你完完全全變了一個樣。

  不過這些是很少有的片刻——因為我們沒抓到訣竅,秘訣就在於,一定要開始去享受某件事,重點就是如此而已。一個畫家或許挨餓在作畫,但你仍可以在他臉上看到極大的滿足。一個詩人或許沒錢,但當他在吟唱他的詩時,他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沒有人能比得過他的富有,怎麼辦到的?秘訣就在於他亨受著這個片刻。

  每當你享受著某件事時,你跟自已是在一起的,你也跟整個宇宙在一起。

  因為你的中心就是一切的中心。

  所以,讓這個小小的洞見成為你的高峰經驗:只做你所享受的事情,不然就不要做。你正在讀報紙,讀到一半你突然覺得你並不享受,那就沒有必要再往下讀下去,不然你在讀什麼?當下就打住。

  假設你在跟某個人說話,講到半途你突然知道你並不享受,於是你的話只說到半句就停掉,不管你講到哪里,你並不享受,所以你沒有義務要繼續下去。一開始這麼做看起來會有一點怪怪的,不過我不認為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去練習練習。

幾天之內你就會與自已的中心有許多連結,於是你瞭解我所一講再講的是什麼意思,你知道你在找的已經在你裏面,那不是在未來裏,那與未來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是當下,就是現在。

   

當生與死合而為一

   我的房子旁邊剛好有一株老樹,它總是在雨中跳著舞,當枯葉掉落時,它看起來有著說不出的優美,不只是樹在風中、在雨中跳著舞,連正要掉落的葉子也在跳著舞,有個慶祝在進行著。

  存在之中除了人以外,沒有任何東西會受年老之苦,而事實上,存在對年老一無所知,它知道的是成熟的過程,知道的是成長,它知道何時該跳舞、該去活出全部的光和熱,它知道何時該休息。

  我房子旁的那株樹,它的那些葉子不是死掉了,而是休息去了,融入回歸他們所出生的同一片大地,沒有悲傷,沒有哀悼,在掉進永恆休憩之時,只有寧靜伴隨。也許哪一天,在另一時間上,它們會再回來,以其他不同的外貌,變成其他樹種的葉子,它們會再次跳著舞,再次唱著歌,開開心心地活在當下的片刻。

  存在只知道從生到死,從死到生的迴圈變化,那是個永恆的過程。每個出生跟著死亡,每個死亡跟著出生:死亡是出生的起始,而出生締造了死亡,所以存在才不會害怕,除了人的頭腦以外,你在別的他方都找不到恐懼。

  似乎人類是整個宇宙中唯一病態的物種,病在哪在?其實事情真該反過來才對……人類應該更能享受,愛得更多,活得更淋漓盡致,不管是在童年或青年或老年時期,不管是出生或死亡,根本都無所謂,你淩駕於所有這些小事之上。

  成千上萬次的出生跟死亡已在你身上發生過,而那些可以看清楚的人甚至能更深刻地感受到這一點,好象生與死發生在每一個片刻當中,你裏面的某個東西隨著每一刻死去,某個東西又隨著每一刻出生。

  生與死並不是如此遙遠,不是隔著七十年之遙的距離,生與死就有如鳥的一雙翅膀,它們是同時發生的,沒有死亡,生命無法存在:沒有生命,死亡無法存在,它們顯然不是對立,而是互補的;事實上,它們需要倚賴彼此而得以存活,它們是整個宇宙中的一部分。

  但是由於人是如此不知不覺,睡得如此深沉,他沒辦法看到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只要一點意識,不必太多,你就看得出來你每一個片刻都在變,改變的意思是某個東西死去了——而某個東西出生,於是出生與死亡合而為一,於是童年與童年的純真,就跟老年與老年的純真是一體的了。

  這兩者是有差別沒錯,但並不對立,小孩的純真是非常貧乏的,因為它幾乎跟無知是同一個意思。老年人,年紀上使他夠成熟了,他已經驗過黑暗與光明,愛與恨,快樂跟痛苦,他在生命中的不同狀況裏磨練過而達到成熟,不需要再參與任何的經驗。痛苦的感覺來了……他看著,快樂的感覺來了,他看著,他變成站在山頂上的觀照看,一切在黑暗的山腳下來來去去,而他只是待在陽光普照的山頂上,只是靜靜地看著。

  老年人的純真是豐富的,從他的經驗當中,從失敗、從成功,從正確的行為、錯誤的行為,他的純真變得豐富,這個豐富是多層面的,這樣的純真不等同於無知,它是智慧的同義詞。

  小孩與老年人兩者都是純真的,但在“質”的上面是不同的。小孩的純真是由於他還沒進入靈魂的暗夜;老人的純真是由於他已經走出黑暗的隧道。一個是正要進入隧道,另一個則正要從隧道當中出來:一個正要開始受苦受難,另一個已經吃夠苦頭了;一個無法避兔在他前方的地獄,另一個已將地獄留在身後。

  不管有沒有意識到,每個人心中只要一想到這件事都會顫抖:你漸漸老了,再來就是死路一條。很多世紀以來你被灌輸對死亡的恐懼,那樣的想法已經深植在你的無意識、流竄在你的血液之中,附著在你的骨髓裏。光是那個字眼就嚇死你——倒不是你知道什麼是死亡,而是因為幾千年的制約告訴你死亡是你生命的盡頭,所以你才感到害怕。

  我要你絕對意識到一件事,死亡不是盡頭。存在中,一切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只要看看周遭……夜晚不是結束,早晨也不是開始,早晨漸漸轉向夜晚,夜晚漸漸轉向早晨,所有的事物只不過以不同的形態在變換而已。

  沒有開始,沒有結束。

  然而為什麼用在人類身上就行不通?人類並不是存在中的例外。那種認為人是不同的,人類比其他動物、樹、鳥要特別的想法,會為人類本身帶來痛苦與執拗。抱持我們是與眾不同的想法,會為你與存在之間造成間隙,這個間隙使你恐懼、使你痛苦,這些都是不必要的。

  所有你所謂的領袖,不論是宗教、政治上或社會上的,強調的都是這個間隙,他們加深了這個間隙,沒有人做過任何努力去彌補這個間隙,將人類帶回跟動物、鳥和樹在一起,並宣告人與存在是統一的整體。

  我便是關於我們本質的實相——一旦你瞭解了,你既不會擔心老年,也不會害怕死亡,因為看看你的周圍,沒有什麼曾經開始,也沒有什麼曾經結束,一切將會一直都在,於是你可以感到絕對的心滿意足。

  只是年紀大的想法使你充滿焦慮,因為這時你的大好日子已經過去,你只活得有名無實,生命不再是歡樂的,你等於是在混吃等死,當然你不再喜歡自己成為老天爺的包袱,你並不想排隊等著進墳墓。

  所有的文化、文明最大的失敗之一就是,他們沒能夠為老人提供有意義的生活、有創造性的環境,讓他們直到死亡時都能擁有一些優美。

  事情會變得越來越複雜,原因在於當你害怕死亡,你就會越害怕生命,隨著你活著的每一個片刻的流逝,死亡漸漸靠近……一個害怕死亡的人是不可能熱愛生命的,因為最後正是生命引領你來到死亡的門前,你怎麼可能會愛生命呢?過去,基於這個理由,所有的宗教開始教導棄俗:唯一可以丟掉死亡的方式就是丟掉生活。假如你不活在生命裏,那你已經不必去愛、去舞蹈、去歡唱,當然你就無法害怕死亡,你早就死了。

  我們稱為聖者的人早就死了,我們崇拜他們,崇拜的原因是我們也想向他們看齊,雖然我們沒有他們那麼大的膽量,至少我們可以崇拜他們,以顯露自己的心意:“假如我們有勇氣,或者有一天我們能鼓足了勇氣,我們也想活得跟你一模一樣:槁木死灰。”那聖者不可能會死,因為他已經死了,他已宣告放棄一切享樂,所有生命所賜予的他都放棄,他將票退還給老天爺,說:“我不想再參與這場戲。”他已經閉上他的眼睛。

  曾經有過一次,有個所謂的聖者來拜訪我,我帶他去花園裏——那裏有著許多漂亮的牡丹花,在清晨的陽光裏,我帶他去看看那些美麗的花朵,他帶著一臉怪異的表情看著我,看上去是有點不悅的樣子,他想批評我的意圖很明顯,他說:“我還以為你是個宗教人……沒想到你仍在享受花的美麗?”

  就某個點上說來他說得沒錯,倘若你能享受花朵的美,你對人類的美就不會視而不見,你若會去欣賞女性的美,表示你不會錯失音樂與舞蹈的美。倘若你喜愛花的美,那等於是顯示出你對生命的興致,你還不會放棄去愛,倘若你能意識到美,你怎能躲得了愛?美會激發愛,有愛即是美。

  我回他說:“就某個觀點來說,你說對了,但就另一個觀點上來看,你就錯了。是誰告訴你我是宗教裏的人?我還沒死呢!當宗教人的基本要求就是要先死,如果你活著,那你絕對是虛假的人,你不可能真正的有宗教性。”

  當你看到一隻正在飛翔的鳥,你無法不沾染到它的自由,喜悅會從你內在自然升起:當你看著夕陽西下,各種色彩呈現在地平線上——即使你閉起眼睛,你合眼的動作正表示你對它的喜愛,你油然陶醉在其中。

  生命是愛的另一個名字,而愛正是對美的細膩體察。

  我對那叫聖者的說:“我可以不要宗教,但我不能不要生命——因為存在賜予了我這個生命,而宗教是人為的產物,是教士與政客的傑作——他們的目的在剝奪人的喜悅,剝奪人的尊嚴,剝奪人性本身。”

  以那個觀點來解釋,我一點都不是宗教人,我對“宗教性”有一套完全不同的定義,對我來說,具有宗教性的人是生氣蓬勃、活得淋漓盡致的,他有著火燒般的愛,對周圍的美有著高度的敏感度,並且有勇氣快樂地活過生命與死亡兩者,也只有能夠快樂地活過生命與死亡兩者的人——他的歌才能繼續再唱下去,不管是生命在發生還是死亡在發生都不打緊,他的歌聲不受干擾,他的舞蹈不會遲疑。

  唯獨這樣敢冒險的靈魂,唯獨存在中這樣的朝聖者才稱得上是有宗教性。但是人類以宗教之名所收到的只是可憐的替代品,既虛假又沒有意義,只是供把玩的玩具。偶象崇拜、複誦人為的咒語,捐給那些因為害怕死亡而沒辦法活的懦夫香油錢,或叫他們聖者,宗教將人遠遠的帶離真理與真誠的宗教性。

  你不需為年老擔憂,人們將你當成老人家看待是件再美也不過的事,因為那代表你已真正超脫了,你活過了一切,現在你成熟了,你沒有放棄任何東西,你只是通過了每個經驗,你在經驗中成長,不用一再重複經歷同樣的事,這就是超越。

  你該快快樂樂的,我要全世界都瞭解,在我們感激地接受年老的事實、明白那是進入死亡之前的極致時,快樂地享受晚年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權利,如果你對它豁達不起來,如果你對它不能坦然一笑——如果你不能消失在永恆中,留下笑聲在你身後——你就是活得不對,你一直被錯誤的人所控制跟引導,他們是你的先知們、彌賽亞、救世主,他們是你神的化身,可是從這個角度看來他們是罪人,因為他們剝奪了你的生命,並且灌輸恐懼在你心裏。

  我在這裏的努力是要在你心中填滿歡笑,你的每一根纖維應該在每個狀況中都想跳舞,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無論是高峰或低潮,不管是在什麼情形下,都應該有一股喜悅的暗流在持續著,那樣對我而言才是其正的宗教。

  以下是給你們的經文:

  “老人家是那種會在床上戴著眼鏡,好讓他可以將夢中情人看得更清楚一點的人。”

  “老人家是會去派對中跟年輕女生調情,好讓他老婆帶他回家的人。”

  “做為老人家的美就在於,當你因年紀太大而不能做壞榜樣時,你可以開始給別人好意見。”

  “女人喜歡生活上簡單的事情--例如,老人家。當女人開始喜歡你時,那表示你已經差不多了!他們不再怕你,你完全地被他們所接受。”

  “在每個老人家的內在,都有一個年輕人在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丟掉頭腦的遊戲

  唯有當靜心開始發生時,你才會是成熟的,否則你會只是個小孩,或許你不斷換你的玩具——小小孩玩小的玩具,大小孩玩大的玩具——不過本質上沒麼不同。

  你可以去看……有時你的小孩會這麼做,當你坐在一角的椅子上時,他會站到桌子上,他會對你說:“你看,爹爹,我此你高。”他站在桌上說:“看,我比你高。”然後你在笑他,但你在做什麼?當你口袋裏有更多錢的時候,只要看看你走路的姿態,你正在告訴你所有的鄰居們:“你看!我比你高。”

  或者,當你變成一個國家的總統或首相時,去看看你是用怎樣的高傲、怎樣的自我走路的,你是在昭告所有人說:“我已將你們全部都打敗,我坐的位子比你們大。”這些都是同樣的把戲!從小到大,你老是在玩相同的一套,你可以玩獨斷的遊戲,或者你可以到股市裏玩真正的壟斷遊戲--都沒有差別,那是同樣的遊戲,只不過在一個更大的領域裏。

  當你瞭解的時候,你明白這個外交的頭腦是你幼稚的根源……小孩伸出手想摸到月亮,連最了不起的科學家也想要探索月亮——他們是已經到過月亮了,但是基本上去了跟沒去都是一樣。

  在外面找,你或許可以找到別的星星,可是你還是沒長大,就算你登上了月球,你要在那裏做什麼?你還是老樣子!你腦袋裏將會帶著相同的垃圾,心裏裝著你自認了不起但其實是牛糞的東西,然後你站在月球上,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同。

  你可以是身無分文,也可以家財萬貫;你可以默默無聞,也可以知名全球——並不會有什麼差別。除非頭腦轉變方向,開始在內走;除非頭腦進入一個全新的次元,成為靜心……

  靜心是頭腦轉向自已的源頭。

  靜心使你成熟,靜心使你真正成為一個成年人。年齡上的長大並不會使你真正長大,因為我看到八十歲以上的人仍然在玩把戲——玩醜陋的政治權力遊戲!他們似乎睡得太深太沉了,何時才會醒得過來?何時他們才會想到內在的世界?

  死亡會帶走所有你累積的一切——你的權力、你的錢、你的名聲,讓你什麼都不剩,一切都將無影無蹤,你這輩子到頭來還是等於零。死亡會來臨,將你所有成就過的都給毀了:死亡會來臨,並且證明你所蓋的皇宮不過是紙搭的。

  成熟是去知道你內在有個東西是不死的,知道你內在有個東西會超越死亡——那就是靜心。

  頭腦知道世界,而靜心知道神;頭腦是瞭解客體的方式,靜心是瞭解主體的方式;頭腦關心的是內容,靜心關心的是容器,也就是意識;頭腦執著的是雲朵,靜心找尋的是天空:雲朵來來去去,天空則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探索內在的天空,當你已經找到的時候,那你將永遠不死。身體會死,頭腦會死,但你永不會死,瞭解這一點就是了解了生命,你所謂的生命並非真實的生命,因為它即將會死去,唯有靜心的人知道生命是什麼,因為他已經來到永恆的最最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