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這三個字有那麼嚇人嗎？
　　我睇了一眼跌倒在地上的杜以欣、張大眼睛的小萱、欣喜若狂的院長。
　　大家的反應不一樣，形成很好笑的畫面。
　　我偷偷憋笑，心裡卻也不免疑惑自己為什麼答應。
　　怪了，我一向是不喜歡勉強自己的人，幹麻今天卻答應自己不喜歡的事呀？就因為院長迫切祈求的眼神，我就給他心軟唷？不‧會‧吧！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是這種人？還以為已經給我媽訓練得超堅強了咧，哪知會這樣……感覺好像少了一個東西，一個叫感覺的東西，只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我突然被人一把抱住了。
　　是死小孩。
　　「阿姨，你真的要領養我唷？」他在笑！耶，他不是很討厭我嗎，笑什麼？
　　「…………應該。」我回道。
　　一個柔軟的東西貼在我的頰上，溫溫熱熱的，很舒服……
　　呃？
　　「色狼！」我推開他，驚聲尖叫。
　　他攤手，「我是在親我『媽』耶，有什麼好叫的？」
　　媽？天……從阿姨升格到媽媽了……
　　我別過臉，面向院長。
　　「我還有一個請求。」我對院長使了個眼色，希望她讓小萱和死小孩離開。
　　小萱一直瞪著我，害我好緊張。要和喜歡的人分開，心裡的不悅是難免的，尤其像她這種傲氣十足的「女王」，更不可能放過我，說不定還會隨時出言諷刺我咧。
　　我才不要，我是來領養小孩做好事的，不是來被欺負的。
　　院長慢條斯理的下令：「小萱、以欣，你們該去替小朋友們弄早餐了。」
　　杜以欣攏起眉頭，「我不是要跟這女人回家嗎？」
　　……這女人？這小鬼到底要怎麼亂叫我呀？
　　院長輕搖食指，「你得去把你份內的事情做完，其他的事再說。」
　　小萱走到死小鬼的身後，輕拉他的衣服。
　　「欣，走啦，不要惹我媽生氣。」
　　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來，那股寒意又回來了。
　　他雙手插口袋，大步離去，完全不理會身後的小萱。只見小萱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然後，兩人離開了。
　　室內靜了不少，只剩我跟院長，以及飄煙裊裊的茶香。
　　院長真摯地看著我，「徐小姐，妳可知道，妳是以欣除了我之外，第一個接近的人。」
　　……什麼？
　　院長悠悠一笑，「以欣自小是個自閉症兒童，三歲那年被送到聖心。他是我一手帶大的，也是我將他從自我中拉出來的。」
　　哇，院長好偉大唷！我在心裡讚嘆。
　　「第一次見到他，我就覺得他氣質非凡，有一種魔力。是的，他是一個高智慧的自閉正孩童。他很厲害，樣樣行，所以就算他會說話、會跟我分享他的事時，對於其他人，他還是完全看不上眼。不，也不能說看不上眼，應該說是，他沒辦法跟人相處，他不願，也不認為自己可以。
　　「我想妳應該看得出來，小萱喜歡他吧？」
　　「是……是的。」何止看得出來，還快被嚇死了！。
　　「他們兩個是一起長大的，」院長輕啜了一口綠茶，「小萱從小就跟在以欣身後，什麼都以他為主。雖說以欣對她很冷淡，但她就是喜歡他。其實以欣也不是沒感覺。我曾聽以欣說過，他現在沒辦法把小萱當個朋友、或是妹妹看，她太黏他了，黏得他心慌。我以為他只是安慰我，可是卻在小萱國一那年，他痛扁了調戲小萱的學長。」
　　痛扁？我又開始胡思亂想。憑他那弱不禁風的樣子，打得贏嗎？
　　「從此以後，小萱變了。她以為以欣喜歡她，所以對以欣迷們諷刺、嘲弄，甚至對追求以欣的人惡作劇。唉，我想以欣不喜歡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後來呢？」
　　「追求以欣的人沒有一個成功過。
　　「他對我說：『我實在不喜歡女生，也不喜歡那些男生。所有的接近只是因為一張臉，一份迷濛的感覺，那並不真實。有些更是過分，只是為了利用、為了炫燿，人是虛偽的，我討厭接近我的人。』
　　「我以為他永遠也不會和人相處了，結果，他卻意外地接近了妳！」院長的眼睛一亮。
　　「剛才看他牽著妳進來，嚇了一跳。竟然他會和陌生人有所溝通，這是連小萱都不可能的事，而他卻對妳做了！」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我乾笑兩聲，「也許是因為我看起來好欺負吧。」
　　可惡，死小孩，你哪個筋不對，碰上我。我也哪個筋不對，答應領養你……唉，人都是奇怪的。
　　「徐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麼心態去領養以欣，但是，麻煩妳對他付出妳所有的愛，好嗎？看著他一路的成長，雖然我不懂他今天的舉動，可是我相信，一旦妳能付出妳的所有，他一定會給妳相同的回報的。」院長說的很懇切，讓我想起我母親。
　　她也為我付出她所有的愛，如果去愛一個人就是那樣，那麼，我就該有同樣的付出。
　　「院長，」我放下茶杯，「今天就讓杜以欣到我那裡『熟悉環境』，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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