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幾天，除了東方蘭湘時不時找零兒的麻煩外，倒也沒什麼事情。

 

 

 

春天是繁花盛開的季節，各色花兒爭奇鬥艷，讓平王府的花園呈現一片花團錦簇。

 

今日萬里無雲，天氣舒爽，零兒決定去花園走走，散散步。

 

花園後方有種植一大片竹子，從零兒的臥房就可以看到。

 

從小她就喜歡竹子，也愛吃筍子，少爺知道後，特意吩咐種植了這麼一片，讓她平常可以來這兒玩耍，夏天時更有可口的竹筍可吃。

 

此時雖然不是竹子的季節，但零兒還是走到了竹林裡。

 

竹林裡的清幽涼爽，讓零兒近來逐漸鬱悶的情緒得到了舒緩。

 

她不懂東方蘭湘為何如此針對她，三番兩次地找她麻煩，不僅不讓她上桌吃飯，還撕破了少爺給她買的衣裳，摔碎了少爺送的飾品，此外，還處處挑剔她的不是。

 

她處處忍讓，因為東方蘭湘是未來的平王妃，也是她未來的女主人，她必須替她顧好顏面。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讓她的少爺為難。

 

就算東方蘭湘是準平王妃，但也不代表她會服從她的命令，她的主人只有軒轅慕一個人，因此，她必須為他著想，替他做最好的打算。

 

如果少爺跟東方家結為姻親，對他有莫大的好處，他的前途將如日中天，蒸蒸日上。

 

所以，她才容忍東方蘭湘的囂張跋扈，否則不用侍女告到軒轅慕那，她早已親自動手給她一點教訓了。

 

雖然明白少爺和東方蘭湘成親是必要的，但……心裡的這股酸澀是怎麼回事？

 

這種心如刀割的疼又是怎麼來的？

 

微風拂過，替竹林裡增添了微涼的氣氛。

 

在陣陣竹子香中，零兒放鬆心神，不去想那些令她困惑的事情，迷迷糊糊地蜷成一團睡著了。

 

 

 

「小姐、小姐！」

 

在睡夢中，零兒隱約聽到有人在叫她，直到身體傳來陣陣晃動，她才睜開迷濛的睡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見零兒醒來了，翠萍笑著說：「午膳時間到啦，小姐快來吃飯吧！」

 

現在是午飯時間，但她卻沒在零兒房間內找到她，於是就來竹林裡找找。

 

以往每當她找不到小姐時，往往在竹林裡就可以看到蜷成一團的小小身影。

 

「嗯……」零兒咕噥了一聲。

 

平常看到的長大後小姐總是一副淡然，面無表情的模樣，好像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激起她一絲一毫的情緒一般。

 

難得看見她的迷糊樣子，翠萍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

 

伸手將零兒扶起，翠萍牽著還在揉眼睛的小姐走出竹林。

 

在連接花園和零兒居住的小院的路上，會經過一座涼亭。

 

此時那座涼亭卻有人影晃動，三名丫鬟正端著點心茶水服侍著一名衣著華貴的女子，那不是東方蘭湘是誰。

 

翠萍拉著自家小姐想躲避，卻已是來不及。

 

「哎喲～這不是零妹妹嗎！」一道聲音傳入零兒的耳中，聲音嬌嫩悅耳，卻在零兒這對主僕聽來，格外矯揉造作。

 

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零兒不動聲色地行禮向東方蘭湘打招呼：「東方小姐。」

 

翠萍也對東方蘭湘行了侍女對主人的禮。

 

但東方蘭湘不滿意了，她皺起眉，滿臉不高興地說：「好歹我將要嫁給平王殿下，是這裡未來的女主人，而你卻只是對我行平輩之禮嗎！」

 

冷冷地哼了哼，繼續說出刺人的話語，「真不知道之前殿下是怎麼管束下人的，區區一個下人竟然連禮儀都不懂。」

 

字字句句無不是冷嘲熱諷。

 

零兒是對她的找碴左耳進右耳出，但護主心切的翠萍可就無法這樣了，「少夫人，請放尊重些。」

 

「怎麼，難道我對她還不夠尊重嗎！」東方蘭湘嗤笑了起來，口氣裡充滿不屑，「只不過是一個下人罷了，憑什麼要我尊重她！」

 

「少夫人！」

 

眼看翠萍又要冒著被處罰的風險替她出頭，零兒默默地舉起手阻止了翠萍。

 

「東方小姐若沒事，我們就先告辭了。」說完就拉著翠萍準備離開。

 

「做什麼，趕著去吃飯嗎？難道是餓死鬼投胎不成？」譏笑的話語從東方蘭湘的嘴裡吐出，而圍繞在她身邊，她帶來的三名丫鬟也偷笑了起來。

 

看著自家小姐一次又一次地被羞辱，翠萍再次發難了，「堂堂一個王妃也跟一個下人如此計較，虧還是名門望族出身的呢！竟然連基本的禮貌寬容都不懂！」

 

一句句把之前東方蘭湘挖苦的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暗含的嘲諷絲毫不輸給東方蘭湘。

 

東方蘭湘被咽地說不出話。

 

「就憑你一個侍女，也敢教訓我！」惱羞成怒地朝翠萍走近，東方蘭湘舉起手就準備搧了下去。

 

眼見那兇狠的巴掌就要落在自己臉上，翠萍忍不住尖叫出聲。

 

見東方蘭湘的動作，零兒的眼神冷了下來。

 

不准動她的人！

 

袖袍一揮，擋下了那一掌，卻不想力道過猛，東方蘭湘哪裡禁得起多年習武的她這麼一揮，立時朝著反方向跌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在東方蘭湘即將和地板有所親密接觸時，接住了她。

 

緊接著是一道微怒的聲音出現。

 

「零兒！」

 

軒轅慕本來只是因為批改公文批改得有點疲累，想到花園走走散散心，然後就去用午膳，哪想到卻看見零兒伸手推了東方蘭湘一把，這下平常好脾氣的他也難得有點生氣了。

 

東方蘭湘是他未過門的妃子，零兒怎麼能如此以下犯上？

 

「殿下……我好心跟零妹妹說午膳時間到了，趕快進去吃飯，別在花園裡待太久，哪想、哪想，她竟然……」一看到軒轅慕出現，東方蘭湘立刻撲進軒轅慕懷裡，花容失色地低聲啜泣，那表情好不委屈。

 

聽懷中女子如此說，軒轅慕冷冷看著零兒，「零兒，看來平常我太縱容你了，才會讓你養成這樣驕縱的脾氣。不給你點教訓不行，今天你就在花園裡罰站思過吧。」

 

聲音冰冷淡漠，沒有平常的寵溺，也沒有疼愛，只有為她的不知禮數感到生氣。

 

而縮在他懷裡的東方蘭湘則對著零兒露出只有她才看得見的得意表情。

 

看著平時溫和的少爺動怒了，翠萍急得想替自家小姐辯解，「少爺，不是那樣的……」

 

「翠萍。」一道冷漠的聲音打斷了翠萍的辯解。

 

「小姐，可是……」翠萍依然想替零兒說話。

 

零兒搖搖頭，制止了她。

 

軒轅慕的脾氣她了解得很，平常看似溫潤如玉，但一旦他下了決定，任何人都改變不了。

 

這罰，她是領定了。

 

只是她感到心寒，認識這麼多年，他竟然相信一個相處不到一個月的女子，而不去想她是否會這麼做。

 

 

 

春暖花開，但是再溫暖的陽光，也驅趕不了那心中的寒。

 

 

 

亥時，這時辰一般百姓早已入睡，平王府的主屋卻還是燈火通明。

 

軒轅慕心煩意亂地在屋內來回踱步。

 

他不明白零兒怎麼會動手，但他看見的就是那樣，而且東方蘭湘也聲稱是零兒推了她。

 

他也不懂為何決定處罰零兒時，內心似乎有一絲的……不捨？

 

她不過是他一手培育的最好棋子，他為何要對一顆旗子感到不捨？

 

笑死人了！

 

握緊了拳，軒轅慕只感到一股莫名的煩躁。

 

 

 

夜空這時飄起了細雨，過沒多久，就變成了傾盆大雨。

 

此時屋外傳來一陣哀求的聲音，「少爺……求求你讓小姐進屋吧！她已經站了一個下午一個晚上了……」

 

翠萍已經替零兒求情了好多次，但軒轅慕就是無動於衷，絲毫不肯開口讓零兒進屋，鐵了心要好好給她一個懲罰。

 

「少爺……現在屋外下大雨……小姐再這樣站下去，身子會受不住的……」翠萍快要哭了出來，她最寶貝的小姐正在淋雨……

 

「不然、不然奴婢代小姐罰站，讓小姐進屋好嗎……」

 

哀求了許久，不見軒轅慕有任何回應，翠萍咬了咬牙，進到零兒房內拿了一件大氅後就衝進花園去。

 

春天的夜晚還是有涼意的。

 

找到正淋著雨的零兒，看見她凍得發白的小臉和發紫的嘴唇，翠萍心疼不已，拿著大氅就往零兒身上蓋去。

 

沒想到才一碰到零兒的身體，零兒身形一晃，就朝著翠萍倒了下去。

 

翠萍一驚，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卻在摸到零兒的肌膚後，大驚失色。

 

好燙！

 

簡直像火爐般的燙人！

 

太燙了！

 

意識到自家小姐發燒了，翠萍緊張了，一手摟住零兒的腰枝，一手拉住大氅以防滑落，想把小姐抱進屋，但一個柔弱的女子怎麼可能抱得動體型和她相當的女子？

 

翠萍急壞了，只好把零兒攙扶到涼亭裡，然後頭也不回地奔向了軒轅慕所在的主屋。

 

「少爺、少爺！小姐昏倒了！她發燒了！」

 

還沒到屋內，翠萍充滿焦急的聲音倒是先傳到了軒轅慕的耳中。

 

軒轅慕猛地站起身，直接就往花園裡衝去，差點撞上迎面跑來的翠萍。

 

跑到涼亭中，看見那張發白的小臉，摸到那高溫異常的臉蛋後，軒轅慕感覺到心臟彷彿被人用力捏住一般，疼痛不已。

 

他的零兒發燒了……

 

是他害的……

 

滿是自責地抱起零兒，他才驚訝於她的嬌弱。

 

他一直都把她當作最好的武器、最好的殺手，每每派給她的任務總是最困難的，從來沒想過她也是一個需要被人呵護關愛的女人。

 

而如今，這滿懷的軟嫩讓他瞬間了解這個事實。

 

收緊手臂，抱著零兒快速奔回屋內，軒轅慕立刻喚來醫生為零兒治療。

 

 

 

兩天了，醫生一個個地請，藥湯一碗碗地餵，但零兒的高燒仍然不退。

 

沒辦法，軒轅慕只好召來銀衛，負責在絳月樓和他之間傳遞訊息的人，讓他去通知白荷。

 

 

 

翠萍在零兒房間內不分晝夜，不眠不休地照顧著她最重要的小姐，眼睛周圍都出現了淡淡的黑影，神情很是憔悴。

 

但看見小姐病得比她還消瘦，她都心疼得彷彿心都要碎了。

 

「小姐……你醒醒呀，小姐……」聲聲句句都蘊含著擔心關心。

 

就在她盯著自家小姐的蒼白臉蛋深深擔憂時，一道嬌滴滴卻也是著急萬分的女聲傳了進來。

 

「零零！」

 

聞聲，翠萍心中一喜，她認得這聲音，「顧姑娘，小姐在這兒！」

 

顧寧，是白荷的假名；而褚悠伊的則是洛峰。

 

平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這位顧寧姑娘以及那位洛公子和自家少爺小姐交好，因此沒什麼人攔下白荷，就這麼讓她衝了進去。

 

白荷火速奔到零兒床邊，翠萍立刻讓開了一個位置。

 

她知道這位顧姑娘醫術了得，比外面那些大夫不知道強上了幾倍，看來小姐有救了！

 

白荷一到床邊，立刻開始檢查零兒的身體狀況，然後吩咐翠萍準備需要的東西。

 

東西很快就準備好了，白荷也著手進行治療。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翠萍在房外急得團團轉，臉上寫滿擔心。

 

終於，過了兩個時辰，小姐的房門打開了，白荷從裡面走出來，臉上滿是疲憊，「零零沒事了，接下來就是好好靜養就可以了。」

 

翠萍聽言立刻衝進小姐房內，看到小姐安穩的睡臉，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告訴我怎麼回事。」跟進來的白荷俏臉慍怒地問道。

 

竟然讓她的零零發這樣的高燒，六爺到底在搞什麼！

 

看出白荷的不高興，翠萍也不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地把東方蘭湘如何欺負自家小姐，以及少爺為了少夫人而處罰小姐的事交代清楚。

 

聽完前因後果，白荷的怒氣越發洶湧了，「我去找六爺！」說完轉身就欲朝門外走。

 

這時，她卻感覺到一隻柔弱無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袖子，阻止她的前進。

 

轉頭一看，就見零兒已經睜開了眼，但臉色仍然蒼白如紙。

 

白荷剎那就知道她聽見了翠萍說的話。

 

「別……」零兒虛弱地張嘴，艱難地吐出字詞，「我不想……不想讓少爺……為難……」

 

她就知道！

 

別看零兒平常總是一副冷酷淡漠的表情，一副別人怎麼樣都不關她的事的感覺，實際上，她有一顆溫柔無比的心。

 

待人平等，只要她認定了你是她的朋友，就會無悔地對你好。

 

並且就算有一身高強武功，也不隨便動手，不隨意取人性命。

 

而處處為軒轅慕著想的心，更是誰也比不過她。

 

就連在江城時，寧願自己被輕薄，也不願動手，就是為了不惹禍上身，給軒轅慕添麻煩。

 

現在，更是為了軒轅慕的前途，這般地忍氣吞聲。

 

零兒什麼都沒說，不代表她不知道。

 

白荷眼裡充滿不捨，輕啟朱唇說道：「傻丫頭……」

 

眼眶泛紅，語氣滿是疼愛和心疼。

 

軒轅慕自認了解零兒，但有些事情，卻沒有同樣身為女人的白荷來得清楚透徹。

 

「別說……」零兒沒忘她的目的，雖然虛弱卻仍不放開抓住的手。

 

看著床上的人兒如此堅持，白荷無奈地嘆了口氣，「好，這次我不說，但若再有下次，我一定會告訴六爺，或是我親自動手給那個女人一點教訓。」

 

微微點了點頭，零兒知道這是白荷最大的讓步了。

 

閉上眼，零兒再度進入夢鄉。

 

看著陷入沉睡的人兒，白荷靜靜流下了不捨的眼淚，在心中閃過了某種堅定的意志。

 

 

 

當白荷回到絳月樓時，被褚悠伊看見眼眶周圍還沒消退的紅腫，不免被取笑了一番。

 

白荷立刻惱羞成怒地拿出一種會讓人身上奇癢無比的藥灑在了那個笑到在地上打滾的男人身上。

 

不用多久，就看見原本笑得正歡的男人，立刻從大笑轉變為哭天搶地的求饒。

 

「白、白荷……我錯了，拜託快給我解藥吧！天啊！癢死我了……解藥啊……」

 

褚悠伊雙手忙碌地在身上東抓西撓，雙手不夠還用上了腳趾，再不行，甚至站起來學熊一樣在牆上摩擦，一邊動作嘴裡還一邊發出哀號聲。

 

此時的他哪裡還有平日的溫文儒雅。

 

哼！

 

敢笑她，就讓他癢到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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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蘭湘真討厭~"~

然後千萬不能惹到白荷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