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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戀群像拍攝者:同志的白天遠遠沒有到來(圖)。(2015.04.25)

同性戀群像拍攝者:同志的白天遠遠沒有到來(圖)

《從黑夜到白天》拍攝者馬婧(圖片由本人提供)

  我們慢慢學會分辨各種各樣的信息。並且慢慢體會到,這個群體還是很敏感的,情況並沒有那麼樂觀,不同地區、不同性別,情況都是很不一樣的。

  ——馬婧

  昨日,一組中國同性戀首次群體出境的組圖佔領了多數人的朋友圈。這組被命名為《從黑夜到白天》的作品,用相機和攝像機記錄了中國11個城市48名同性戀者和他們的家人。

  這48名同性戀者和各自的家庭都有獨特的故事。幸運的人,在經歷過震驚、不解到難過、糾結後,選擇了接納,完成了自我認知;也有一些人​​一直身處於孤立的暗角,小心翼翼地隱瞞自己。同性戀者阿元說:“就像你是一隻貓,不可能一輩子假裝做一條狗。”這個群體,正在以他們的方式生活,完成自我認知並與不被接納的世俗眼光抵抗。

  這組作品的作者是1988年出生的女生馬婧和她的男友。馬婧於2014年從媒體辭職,隨後開始了獨立拍攝同性戀群像之路。昨日,馬婧接受南都記者專訪,披露其拍攝《從黑夜到白天》的心路歷程。

  “把事做出來比追求完美更重要”

  南都:自己對《從黑夜到白天》這組作品滿意嗎?

  馬婧:還可以吧。做成一件事,或者說發表一個作品,最終都是妥協的結果。我們盡力了。

  南都:妥協指的是?

  馬婧:就是理想與現實的距離嘛(笑)。無論是前期還是後期,實際操作中總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把一件事做出來,還是比追求完美更重要。

  南都:你理想的狀態是什麼?追求的完美是什麼?

  馬婧:有很多震撼人心的好故事,但是因為採訪對象無法出鏡,無法在作品中傳遞。當然還有後期呈現上,技術上不能解決的問題也是遺憾。

  南都:既然作品取名《從黑夜到白天》,你認為對於同性戀者,白天到了嗎?

  馬婧:遠遠沒有。

  “我就想,那就自己完成吧”

  南都:最初關注同性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馬婧:想不起來了,但是最早有比較近的接觸是上了大學後。學校裡就有校友是同性戀,男生女生都有。他們也很坦蕩,我們相處都很愉快。但當時算不上特別親密的朋友,只是常常能看到社交網絡上他們分享的生活,是很開心的生活。

  南都:從專注這個群體到真正想做這樣一件事情,花了多長時間?

  馬婧:後來畢業到了媒體,也總能看到一些對這個群體的報導,自己也都會看,加上身邊有這樣的朋友,所以一直覺得自己是很了解他們的,認為他們已經過著和我們一樣的生活,沒有壓抑了。2012年一次偶然的採訪,我碰到藕姨,她當時算是同性戀親友會的一個核心人物,給我講了許多這個群體的故事,算是這個選題的萌芽。

  南都:聽到了不一樣的故事?

  馬婧:也沒有,她講的也是比較正面的故事,讓我覺得好像比我想的進步更快。

  南都:真正去做這件事是2014年,其間有發生什麼事情觸動你嗎?

  馬婧:其實就是2014年我辭職了,自由以後,就任性了。想起了2012年時我曾經有的這個想法,發現還是沒有人去做,我就想,那就自己完成吧。拍“正常化”的他們,不獵奇、不標籤化的那種。

  “情況並沒有那麼樂觀”

  南都:找故事的時候比想像中順利還是困難?

  馬婧:這有一個變化的過程。最早,去年6月份,去參加上海驕傲節和親友大會,當時什麼都不懂,完全無法想像這個群體是什麼面貌,很緊張,怕一個肯出鏡的人也找不到。後來慢慢接觸多了,先通過他們中的一直比較活躍、積極、願意站出來的人,積累了一些口碑,他們幫我介紹,後來就能接觸到了更多人願意出鏡。單在上海就拍了好多人,我們很開心,覺得情況非常樂觀,於是就趁著勢頭跑到杭州,覺得再找幾對這個項目就很完整了,結果在杭州我們遭受重創……去了兩次,只拍到一個人。

  南都:被拒絕了怎麼辦?會堅持一段時間還是馬上尋找下一個拍攝對象?

  馬婧:這個就是博弈了。比如說,不同人拒絕你的方式是不一樣的,有些人是真的忙,但是其實他並不真的抗拒採訪,只是看你是不是真的認真執著在做這個選題;而有些人表現出很熱 ​​情,也很積極回應,但是每次約會都有突發情況不能碰面,其實他就是不能出鏡。我們慢慢學會分辨各種各樣的信息。並且慢慢體會到,這個群體還是很敏感的,情況並沒有那麼樂觀,不同地區、不同性別,情況都是很不一樣的。

  南都:地區和男女的差異是什麼?

  馬婧:總體來說,這個群體中,男性比女性更加活躍。就城市而言,移民城市最開放,沿海比內地開放。在我們去過的11個城市裡,一般來說,找男同都比找女同容易。只有一個地方讓我們驚訝,就是西安,西安比較活躍的都是拉拉。那裡男性傳宗接代的壓力太大,導致他們甚至沒有完成對自己最基礎的自我認同。很多人甚至認為自己只是“有一種同性性癖好”,並不是同性戀。

  南都:有你印象非常深刻,卻遺憾地因為當事人的拒絕沒能記錄的嗎?

  馬婧:有的,很多。一個妻子,懷疑老公有外遇,去跟踪,後來發現他是同性戀。他是警察,壓抑了很久。她很痛苦,他也很痛苦。最後她還是理解他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的女兒也是同性戀。還有很多,也不一定是悲傷的。有一對男同,超級可愛的情侶,在一起9年了,他們互動的時候特別有意思,兩個人分開的時候就是普通人一個,但是他們倆一坐在一起,就突然閃閃發光了,兩人眼中都是對方,互動非常有愛。但是也因為很簡單的原因拒絕了拍攝,因為其中一人剛剛換了工作,還在試用期,怕公開會丟了工作。

  “不想強調他們和我們的不同”

  南都:你曾經提到關於同性戀群體的客觀報導非常少,在你心中,客觀報導的標準是什麼?

  馬婧:不是說他們不“客觀”。只是覺得之前的報導都是有預設情緒的,最常見的,是“同情”和“獵奇”。

  南都:什麼是客觀?

  馬婧:只是想听聽他們講自己的故事,講他們當時的感受。我們的態度是開放的,也不想強調他們和我們的“不同”,我們想講的都是人之常情,所有人共通的感情故事。

  南都:客觀報導會對他們的生存狀態有所改變嗎?

  馬婧:我認為講人之常情的故事有助於異性戀去了解同性戀。

  南都:在異性戀看待同性戀上,有什麼建議嗎?

  馬婧:作為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首先就是要尊重。而且我想提一點,性取向是一個人很多屬性中的其中一個屬性。

  (南都記者鄺蔚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