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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稿來Q】成熟踢與臭臉踢。(補2013.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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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於夜

「台灣真的很少看到『成熟』的踢。」

一個同運界朋友剛從美國回來,認真地對我說。身為一個「不成熟的踢」,忍著被這句話刺傷的感覺,耐心等著進一步解釋,然後我就懂了。他說在那兒看到許多「風度翩翩」的踢,噢,風度翩翩不是帥,是一種圓融,圓融但不「油」,而是以一種嫻熟平順的方法處理人間世故。(身為生理男認同GAY的該名友人下一秒就犯起不必要的花癡云:如果她追我我該怎麼拒絕!!!嗚嗚。我說你這擔心全然是空穴來風吧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汗)

我當下就想到這個圈子裡最常加給踢的形容詞——「臭臉」——臭臉踢。

常常想起那些時刻:走在路上錯身而過的踢、咖啡店裡閱讀喝飲料的踢、在課堂上講述性別平等時座位裡的踢。噯,多半是面無表情的。所以說是臭臉嘛。小時候總想著那她們幹麼臭臉啊?長大後卻時常在他們眼中看到自己,接著就感到悲傷。

其實我懂,也許就是太懂,所以更難過憤怒。踢啊——愛女人接著對自己會引起男人眼光的外貌過敏,這麼多年,穿越重重障礙(百褶裙和套裝),找尋一種和自己共存的方式。也許是束胸,也許是襯衫,也許是削短的頭髮,當然還有必備的「臭臉」。你說踢為什麼臭臉?因為世界推擠她,所以必須抵抗。那推擠時常是不可言說地鑲嵌在每日生活之中:廁所裡歐巴桑驚恐的臉、飯桌上母親的失望、女友面前不被接受的眼淚、異男背地的不屑嗤之以鼻。

還有自己的戰鬥啊。

我愛女人,所以我是男人?我是女同性戀,我是女人?我喜歡襯衫也喜歡自己平胸,所以我想成為男人?我的女同性戀女友愛我,所以我必須擁抱自己女人的狀態?……這樣細緻的拉扯,恐懼,否定與質疑,在我們的社會中,單一的性別想像,抹滅許多可能性,有些箝制,甚至來自於圈子裡的自己人。君不見PTT拉版時常出現「約會吃飯誰付錢」等性別幼稚園等級討論串?

Photo by Kenneth Moyle (CC 2.0)

Photo by Kenneth Moyle (CC 2.0)

所以說踢啊,你怎能不臭臉?好吧,臭臉以外還常見到一種姑且稱之為「油光水滑」,嗯不是說肌膚光澤,而是舉措油啊,穿著襯上踢氣顯得詭異之女版套裝,用屌兒啷鐺口吻對妳說話的踢,看似圓滑,實際只是一種武裝的轉化而已。那不「成熟」,只是「熟過頭」,顯得幼稚吧。

大概已經不是小孩子年紀的我,還是不斷在路上看見臭臉踢與油滑踢,時間交錯,有地域性分佈(前者學區附近多,後者傍晚捷運上有)。心裡總是一糾,我時常就想,那我臉上的表情是什麼呢?

那就準備好吧,認真地對自己說。以後我要給每個路人一個接受世界的微笑。

接受世界對自己的質疑,然後接受自己對自己的質疑,然後接受全部。以後我/我們這些踢,會不會是一個成熟、進入人生下個階段,不再隨時戰鬥、打架的人呢?微笑之間,或許就有了希望,如此吧。

於夜

本文作者: 於夜

女人、熱愛女人、同運小螺絲釘。矛盾,冷酷與熱情兼具,理性與感性交纏,些許無趣。複雜乃是天性,如何在複雜之中梳理與生存,則是一生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