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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之聲】吻。(2014.08.04)

《百吻巴黎》出版時引起許多爭議。楊雅晴提供

 

楊雅晴 《百吻巴黎》作者

5年前,計劃在巴黎拍一百張吻照時,我並沒有想太多,只覺得吻很美,我沒想到誰佔上風、誰吃虧,也沒想到拍完後,關注的人非常多。有人認為率真,有人感到羞恥,尤其有些台灣男人不喜歡亞洲女人去親吻白人,很憤怒,每天都來我的部落格留言。有人罵我抱白人大腿、高攀;有人覺得我好吃虧,半點朱唇萬人嘗,怎麼如此踐踏自己?剛開始看到這麼多人投射負面東西給我,有點承受不了,後來我一層層去看這些話背後的意涵,才理解為什麼他們這麼憤怒。

人們在發表評論時,並不會意識到自己所批判或讚賞的其實是自己。其實亞洲女人去親白人這畫面本身沒有意義,除非在他眼裡,白人地位比較高等,亞洲女人比較低等,崇洋論調才成立。這是自卑,才會這樣想。《百吻巴黎》戳中某些人的脆弱之處,而且引發大眾對女人公開表露情感與情慾的真實反映。

這讓我重新認識自己的家鄉。印象中,我的父母很少說到「女人應該怎麼樣」「男人應該怎麼樣」,甚至連「人應該怎麼樣」都很少提,他們幾乎不說「應該」。可能因為這樣,我對性別和情慾的態度比較寬容。我以為大家都跟我一樣,但《百吻巴黎》讓我發現,對於性別和情慾看法刻板的人比我想像得多。

這幾年台灣變化很快,在極端保守聲浪的另一端,我看見年輕人對性別與情慾漸漸有了新的詮釋。我對1980到1990間出生的年輕人有特別的情感,我自己也在這期間出生。這個世代的年輕人,是大人,也是小孩,我們用孩童的姿態,在遊戲中創造成就,從舊模式中出走;懂得善用愉悅的力量,靈活而聰明,樂在其中。

我想用我的方式記錄這個世代,所以開始籌劃《百吻台灣》,跟一百位台灣人拍吻照,我要用一個比較溫柔、浪漫的方式,記錄當下的台灣。

不同於《百吻巴黎》在路上找陌生人拍,我希望《百吻台灣》更深刻,我想親吻農夫、作家、藝術家、流浪動物志工、同志等等。我看到我們這一代年輕人的性別認同已不是壁壘分明,男孩對於展現自己的陰性特質不再有這麼多包袱,而年輕女人更樂於展現自己的陽剛面,我喜歡這種性別模糊的感覺。《百吻台灣》會有不少女女之吻,我很希望能親吻公開出櫃的女同志與男同志。也有人問我是否想跟林飛帆或陳為廷邀吻,我說當然想啊,但我一定也會跟炳忠哥邀吻,這樣才有意思。

《百吻巴黎》有7張跟台灣人拍的吻照,其中一個是我認識10年的好友,當初跟他邀吻時,他很爽快答應,可是等到真正要拍的時候,卻尷尬到幾乎無法拍攝。那一刻我才發現,雖然我認識他許久,卻不曾靠他如此近。為什麼台灣人不習慣跟人碰觸身體?可是有趣就在這,巴黎人開放他的身體,可是沒有開放他的心。台灣人很率真,很容易跟陌生人敞開心胸,但身體卻很有界線,也許就因為我們身體太有界線了,所以我們敞開心胸,希望被溫暖。

就像5年前的我,好天真,我沒有任何女性主義知識,去吻一百個人不過是個單純可愛的突發奇想,不是為了突破反叛什麼,結果不小心衝撞了體制,戳中了某些人的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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